石门的轰鸣声里，楚寒和巧儿踏入了归墟的核心。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冷气——整座空间被漆黑的雾气笼罩，雾气中漂浮着无数扭曲的人脸，每张脸上都凝固着绝望的表情。雾气中央，有团暗紫色的光在翻涌，光团里隐约能看见座水晶台，台上摆着盏青铜灯，灯芯是根扭曲的黑丝，正渗出腐蚀性的黑液。
"这就是归墟的本源？"巧儿的声音发颤，指尖的星陨齿轮发烫，"它...在吞噬那些被遗忘的温暖。"
楚寒的冰烬剑嗡鸣着指向光团。剑脊裂痕中渗出的金红光芒，在雾气中劈开条通道，露出水晶台下的刻字："以怨为食，以恨为引，归墟不灭，人间永暗"。
"原来它靠的是怨恨。"楚寒的声音冷得像冰刃，"那些被黑雾侵蚀的守灯人，他们的怨念...都成了归墟的养料。"
话音未落，暗紫光团突然暴涨。无数黑丝从光团里射出，缠住了楚寒和巧儿的脚踝。黑丝所过之处，青石板融化成黑水，星陨齿轮的白焰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小心！"巧儿的灯芯白焰突然炸成金红，裹住两人的手腕，"这是怨念的锁链！"
黑丝触碰到金红火焰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尖啸。楚寒趁机挥剑，剑气斩断了几根黑丝，却在光团前撞出个漩涡。漩涡里涌出的黑雾里，他看见了老周头的脸——不是被净化的模样，而是被怨恨扭曲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楚寒！"老周头的声音从漩涡里传来，"你以为用暖就能救我？我老婆孩子的尸首都冻在冰里，你拿什么还我？"
楚寒的呼吸一滞。他想起暖渊里老周头消散前的笑脸，想起陈阿婆的枣干、王二牛的糖霜，这些温暖曾让老周头想起家的温度。可此刻，他的怨恨像团火，烧得比归墟的黑雾更烈。
"因为你不肯放下。"楚寒的声音突然软下来，"你老婆最后给你塞的枣干，你孩子最后喊的'爸爸'，这些...比冰棺里的尸体更重。"
老周头的虚影突然剧烈颤抖。黑雾里，他的手缓缓抬起，摸向胸口——那里有块发黑的玉牌，正是楚寒之前见过的半块。"我...我一直攥着这个..."他的声音哽咽，"我想换点吃的，换碗热粥...可他们说，这玉牌是归墟的祭品..."
楚寒的指尖拂过自己的眉心。金红的暖光涌进老周头的虚影，黑雾从他体内疯狂涌出，在半空凝成个模糊的身影——是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正把枣干塞进老周头手里。
"阿昭，这灯你拿着。"女人的声音温柔，"等冰寒长大，他会带着人间的暖来接你。"
老周头的虚影突然笑了。他的手穿过女人的身影，接住了那颗枣干。枣干的温度透过他的掌心，黑雾开始消散，露出底下刻着的"周妻"二字。
"原来..."老周头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从来没怪过我。"
黑丝突然断裂。楚寒和巧儿跌坐在地，却看见暗紫光团里，那盏青铜灯的灯芯正在融化。灯油滴在地上，竟化作七十二颗星子，每颗星子里都映着张温暖的笑脸：陈阿婆、王二牛、李招娣、老周头...
"是七十二份暖的本源！"巧儿的眼睛亮了，"它们在反抗归墟！"
星子们突然聚成道光河，冲向暗紫光团。光河所过之处，黑雾被净化成银白冰晶，水晶台上的刻字开始崩裂。楚寒的冰烬剑与光河共鸣，剑脊裂痕中涌出的金红光芒，与星子的暖光交织成网，将归墟本源死死缠住。
"不——！"
归墟之主的声音从光团里传来，这次不再是机械的嘶鸣，而是带着哭腔的尖叫："你们毁了我！这些蝼蚁的暖，凭什么..."
"凭他们愿意记得。"楚寒的声音坚定，"凭陈阿婆的枣干能甜过苦，凭王二牛的糖霜能化掉冰，凭李招娣的鞋垫能暖过雪。"
他的指尖划过星子们的光河。每颗星子里的笑脸都在对他笑，像在说："我们在。"
暗紫光团突然剧烈收缩。归墟本源的暗丝被完全净化，露出底下嵌着的块玉牌——正是老周头手里的那半块，与暖渊里的暖源灯严丝合缝。
"原来..."巧儿捡起玉牌，"这是冰魄族和人类的'暖约'。"
玉牌上刻着两行古字："冰守寒，人守暖，双生同辉，万世不寒"。
"双生守灯人。"楚寒突然明白，"我娘和昭昭的娘，不只是姐妹，是'冰'与'暖'的共生。"
话音未落，光河突然倒卷。星子们化作七十二道流光，钻进了楚寒和巧儿的眉心。他们的识海里，浮现出新的画面：冰魄族的祭坛上，大祭司将半块青铜灯递给年轻的昭昭，另一块递给楚寒的娘亲；三百年后的冬夜，楚寒和巧儿站在暖渊边，将七十二块暖源灯的碎片重新拼合。
"原来这就是结局。"巧儿的声音带着泪，"不是消灭归墟，是让暖足够多，多到黑雾无法吞噬。"
楚寒握紧她的手。两人的掌心都发烫，那是七十二份暖的本源在流动。他们望着归墟核心逐渐熄灭的暗光，突然听见了心跳声——是整座"人间暖阁"的心跳，是七十二颗暖星的心跳，是每个被记住的、细碎的、温暖的瞬间的心跳。
"该走了。"楚寒说。
巧儿点头。他们转身走向石门，背后传来归墟本源最后的轰鸣。那声音不再恐怖，反而像在说："谢谢你们，让我知道了...暖有多重。"
石门闭合的刹那，楚寒听见了外面的声音：
"陈阿婆，今年的枣干特别甜！"
"王二牛，你这糖霜熬得比去年还细！"
"李招娣，我孙女儿说，你的鞋垫比她妈妈的还暖！"
这些声音像根线，串起了冰原的春天。楚寒和巧儿的脚步顿住，相视而笑。他们知道，所谓守护，从来不是终点——而是每段被记住的温暖，都能在人间继续生长。
而在暖阁的最深处，那盏合二为一的暖源灯突然亮起。灯芯的白焰跳动着，映出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是末世里那个抱着发霉面包的孩子。她的嘴一张一合，发出清脆的声音："姐姐，这个...给你。"
灯影里，巧儿的眼泪滴在枣干上，甜得像陈阿婆熬了二十年的桂花糖。
冰原的春天，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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