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片上的字刻好了："神不能定生死，只能守见证。"
日头西斜时，花果山的热闹劲儿还没散。
水帘洞前的炭灰格子已经扩成了丈余大的圆圈，百来个猴儿、小妖、凡人围坐着，争得面红耳赤。
有老猴拍着胸脯说"不准偷喝我的桂花酿"，有山鸡精扑棱着翅膀喊"不准揪我尾巴毛"，连韦阳带的盲童都举着石片："我要加条'不准说盲人听不见光'！"
孙小朵坐在最高的石墩上，望着这团乱哄哄的热闹，忽然想起菩提祖师消失前的那个眨眼——像极了齐天大圣偷吃蟠桃被抓包时的狡黠。
她摸了摸发间的金针，忽然有粒炭灰飘进眼里，刺得她眼眶发酸。
起风了。
这风比清晨那阵更猛，卷着满地炭灰直冲云霄。
孙小朵仰头，就见那些细碎的炭粒在空中打着旋儿，竟凝成了一道半透明的光幕。
光幕里影影绰绰，是千万个身影：天庭的文书小吏撕了旧律卷宗，往火盆里一丢；地府的判官把"逆天者诛"四个大字圈起来，旁边批了"待议"；连她从前最怕的雷部正神，都收了雷鞭，蹲在云端听两个小仙吵架。
"原来不是没人写剧本..."她轻声说，眼泪混着炭灰落进衣领，"是所有人都在动笔。"
话音刚落，光幕"唰"地碎成星子，最后一粒炭灰正好落进她手心里。
她摊开手，那粒炭灰竟慢慢凝实，成了块指甲盖大的黑石头，石面上还留着没擦干净的炭痕——是个没写完的"议"字。
夜渐深，猴群还在争论"不准踩坏新发芽的桃树苗"，韦阳的沙盘里又多了十几片石片，二郎神的布囊已经空了，正笑着教盲童用石子投票。
孙小朵捏着那块黑石头，望着月光下的水帘洞，忽然听见石缝里传来"咔嚓"一声——是苔藓又爬长了一截，这次清清楚楚，是个"事"字。
她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议"字石，又抬头望了望还在争论的人群。
山风掀起她的发梢，她忽然笑了，把石头往怀里一揣，大步走向还在打嘴仗的猴群："都别吵了！
明儿个把你们的规矩都刻石头上，立在水帘洞外——"
她顿了顿，望着石缝里刚长全的"议事"二字，嘴角扬起个和当年齐天大圣如出一辙的弧度，"就叫...议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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