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护匈奴中郎将张奂被召回京城,曹节等人觉得张奂刚到,不知道之前的谋划,就假传圣旨,让少府周靖代理车骑将军,加符节,和张奂一起率领五营士兵去讨伐窦武。快天亮的时候,王甫带着虎贲、羽林军等一千多人,到朱雀掖门驻扎,和张奂会合,然后全部军队开到宫前,和窦武对峙。王甫的兵力越来越多,他让士兵对窦武的军队大喊:“窦武造反,你们都是禁兵,应该保卫皇宫,为什么要跟着造反的人呢!先投降的有赏!”北军的士兵平时就害怕宦官,于是窦武的军队渐渐有人投降王甫,从天亮到吃早饭的时候,投降得差不多了。窦武和窦绍逃跑,各路军队追上去包围他们,两人都自杀了,脑袋被砍下来挂在洛阳都亭示众。他们的宗亲、宾客、姻亲都被抓起来杀掉,侍中刘瑜、屯骑校尉冯述也被灭族。宦官又诬陷虎贲中郎将河间人刘淑、原尚书会稽人魏朗,说他们和窦武等人一起谋划,两人都自杀了。太后被迁到南宫,窦武的家属被流放到日南。从公卿以下,凡是被陈蕃、窦武举荐过的人,以及他们的门生、旧部,都被免官,终身不许做官。议郎勃海人巴肃,一开始和窦武等人一起谋划,曹节等人一开始不知道,只把他禁锢起来,后来知道了就去抓他。巴肃自己坐车到县里,县令见到他,进了内室,解下印绶,想和他一起逃走。巴肃说:“做臣子的,有谋划不敢隐瞒,有罪也不逃避刑罚,既然已经不隐瞒谋划了,又怎么敢逃避刑罚呢!”最后被处死。
曹节升为长乐卫尉,封育阳侯。王甫升为中常侍,还兼任黄门令。朱瑀、共普、张亮等六人都封为列侯,十一人封为关内侯。这下,这些小人得志了,士大夫们都灰心丧气。陈蕃的朋友陈留人朱震,把陈蕃的尸体收殓埋葬,把他的儿子陈逸藏起来,后来事情被发现,朱震被关进监狱,全家都被戴上枷锁。朱震受尽拷打,宁死不说出陈逸的下落,陈逸因此得以逃脱。窦武的属官桂阳人胡腾,把窦武的尸体收敛埋葬,为他办丧事,因此被禁锢。窦武的孙子窦辅,才两岁,胡腾假装是自己的儿子,和南阳的令史张敞一起把他藏在零陵境内,也得以幸免。张奂升为大司农,因为功劳被封侯。张奂特别痛恨被曹节等人利用,坚决推辞不接受。
朝廷任命司徒胡广为太傅,参与尚书事务;司空刘宠为司徒,大鸿胪许栩为司空。
冬天十月甲辰日月底,发生日食。
十一月,太尉刘矩被免职,任命太仆沛国人闻人袭为太尉。
十二月,鲜卑和濊貊侵犯幽州、并州。
这一年,疏勒王的叔父和得杀了国王,自己篡位。
乌桓的首领,上谷的难楼有九千多个部落,辽西的丘力居有五千多个部落,他们都自称王。辽东的苏仆延有一千多个部落,自称峭王。右北平的乌延有八百多个部落,自称汗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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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史料聚焦于东汉窦武、陈蕃与宦官集团的生死对决,是汉末政治崩塌的关键转折点。这场权力斗争不仅暴露了外戚、士人联合对抗宦官的彻底失败,更预示着东汉王朝不可逆转的衰亡命运,其背后的政治逻辑与人性博弈引人深思:
士人与外戚的联盟困局:理想主义的致命短板
窦武与陈蕃的合作,本是士人集团联合外戚扭转政局的最后机会。陈蕃以八十高龄力主除奸,窦武身为大将军手握兵权,更有太后临朝的合法性支撑,且已成功征召李膺、杜密等名贤入朝,天下人“延颈想望太平”,局势一度看似明朗。
但他们的致命缺陷在于对权力斗争的残酷性认知不足。窦武在诛杀管霸、苏康后,对核心目标曹节、王甫优柔寡断,因太后“冘豫未忍”而拖延时机,错失先发制人的窗口期。陈蕃虽态度强硬,却缺乏实际兵权,仅凭“八十之躯”与“八十诸生”硬闯宫廷,形同以卵击石。更关键的是,他们未能识破宦官集团的渗透——太后身边的赵娆、女尚书早已成为内应,决策信息完全暴露,这种“政治天真”使其步步被动。
反观宦官集团,行动则精准狠辣:朱瑀盗发奏书后连夜歃血盟誓,曹节迅速控制皇帝、太后,王甫带兵突袭北寺狱,短短数小时内完成“夺玺绶、劫太后、杀勋冰”的操作,效率远超士人的犹豫。这印证了权力斗争的残酷法则:在绝对实力差距下,道德优势难以对抗雷霆手段。
舆论战的溃败:话语权被篡夺的悲剧
这场斗争中,舆论话语权的丧失是士人身败名裂的关键。宦官集团深谙“师出有名”的重要性:他们先诬陷窦武“废帝大逆”,再由王甫当众控诉窦武“兄弟父子并封三侯”“多取掖廷宫人”,将其塑造成贪权乱政的奸臣;对陈蕃则斥为“阿党”,用“死老魅”的市井谩骂消解其士大夫权威。
而窦武、陈蕃的舆论反击苍白无力。陈蕃在尚书门的呼喊“大将军忠以卫国”,因缺乏具体证据支撑沦为空泛口号;他们始终未能有效争取底层士兵——当王甫喊出“先降有赏”时,北军士兵“素畏服中官”纷纷倒戈,可见宦官集团早已通过长期控制禁军,塑造了“顺我者昌”的心理惯性。士人空有“天下仰望”的民意基础,却未能将其转化为实际支持,最终在舆论污名化中孤立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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