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平稳地滑出别墅区。
塞缪尔今天穿了件素色的短袖衬衫,金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侧脸在晨光里透着少年气的精致。
可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不像往常那样转着方向盘哼着歌,眼底藏着层化不开的忧虑。
林观潮正低头翻看着平板上的邮件,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时不时停在某封邮件上蹙眉思索。
塞缪尔瞥了眼副驾驶座,见她专注的模样,嘴唇动了动又闭上——他知道姐姐总在赶路,从这里到公司的这段路,往往是她处理紧急工作的时间。
可有些话堵在心里,不跟她说一说,听听她的意见,就总觉得像有根刺扎着。
“姐姐,你看新闻了吗?”他斟酌着开口,终于还是开了口,中文发音带着点生硬的卷舌,尾音微微发颤,“我出生的那个国家,新的军政府上台了。”
林观潮闻言抬眸,目光从平板上移开,落在塞缪尔紧绷的侧脸上。
平心而论,那个中非小国,根本不是一个值得留恋的地方,那里充斥着硝烟、暴力、私刑、毒品和流离失所。
但林观潮知道,那里是塞缪尔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人没法割舍掉自己的来处,那是不可选择的、组成自己的一部分,是刻在骨血里的印记。
“看到了。”她轻声应道,“联合国安理会昨天开了紧急会议,暂时还没出台制裁决议。”
事实上,她也仍然在关注那些国家的新闻。
尽管,在这个世界,总是大国的丁点新闻占据着头条,小国的苦难却像沉入深海的石子,连涟漪都难以泛起。
“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塞缪尔的声音低了些。
林观潮沉默片刻,目光投向窗外掠过的树影。
阳光穿过枝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轻声道:“混乱到了极致,总会有人渴望秩序。哪怕那秩序带着强制性,也比没有得好。就像我们写代码时,再复杂的逻辑也需要底层框架支撑。”
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悲悯:“只是这个过程,总要有人付出代价。国家不是程序,碎了的人拼不回来。”
塞缪尔转头看她,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脸上,将她眼底的忧虑照得清晰。
那不是居高临下的同情,是真的懂那种无力感。
他知道,她仍然一直把那些遥远的苦难放在心上。
他突然笑了笑,换了个轻松的话题:“说起来,昨天调试新模型时,发现姐姐你在五年前写的那段加密算法,到现在还在生效。当时你说‘这玩意儿能抗住十年攻击’,果然没吹牛。”
“那是我熬了三个通宵的成果。”林观潮眼里漾起笑意。
“可惜就是很多中文注释我到现在仍然看不懂!”塞缪尔抱怨着,嘴角却扬得很高。
两人聊着代码里的趣事,车厢里的气氛渐渐回暖。
车子驶入天卦智能总部的地下车库,塞缪尔停好车,却迟迟没有准备下车,而是拿出自己的随身设备和林观潮讨论起了代码的编译。
直到林观潮催促,他才低下头,小声说:“技术部今天要测试新的风控模型,我先过去了。”
林观潮笑了笑:“去吧,中午有时间的话,一起吃饭。”
“嗯!”塞缪尔用力地点头,推开车门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像只得到承诺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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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顶层时,徐况已经候在林观潮办公室,深蓝色衬衫熨得笔挺,周正的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
作为公司二把手,他放着隔壁的独立办公室不用,非要在她这间摆张折叠桌,美其名曰“方便随时汇报工作”。
他那桌上堆满了文件和笔记本电脑,甚至还放着个小小的绿植盆栽,倒比她的办公桌还像个“常驻领地”。
见林观潮进来,徐况就站起身:“早。”
林观潮刚在办公桌前坐下,徐况就把保温桶打开,热气腾腾的生煎包冒着白汽,混着醋香飘过来。
“季度报表放你桌上了,重点标了红。”徐况语速飞快地说,“上午十点我要去新能源公司考察,估计得下午才能回来。”
他说着递过杯子:“泡了枸杞菊花茶,你胃不好,少喝冰水。”
林观潮刚咬了口生煎包,就被他塞过来的杯子烫了下手。
“知道了徐管家。”她无奈地笑,看着他熟练地打开折叠桌的电源,“你再这样,员工该以为我压榨二把手了。”
“我愿意。”徐况挑眉,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两人默契地开始工作,折叠桌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没人再多说话,却有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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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十分,徐况的车刚驶出园区,林观潮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急促地响起。
前台小姑娘的声音带着几分紧张:“林总,市委办公室的人来了,说是临时考察,已经到一楼大厅了,看着像是挺重要的人物。”
林观潮微微蹙眉。
政府考察向来讲究提前发函、按流程推进,这种毫无预兆的突然袭击,总透着几分试探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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