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把车停在老工业区外围的梧桐树下时，手机屏幕在掌心烫得发疼。
母亲日志里“星芒科技”四个字在视网膜上烙下红印，阮星眠凌晨三点发来的定位还在闪烁——废弃研究所坐标，与二十年前星芒科技的地下实验基地完全重合。
他摸了摸内袋里扫描好的卷宗，金属工作证边缘硌着心口，像母亲当年捏着他的手教他写名字时，钢笔尖抵在指腹的力度。
“系统，检测到当前区域异常吗？”他压低声音问，呼吸在冷夜里凝成白雾。
“叮——‘真相印记’扫描启动。”
视网膜边缘浮现淡蓝色光纹，林昭顺着光纹走向围墙缺口。
生锈的铁丝网挂住他的警服袖口，他没在意，注意力全在脚下——青石板缝隙里的苔藓泛着不自然的紫，那是精神力残留过的痕迹，和母亲案卷里“镜界”实验体的尸检报告描述如出一辙。
入口藏在废弃仓库的消防通道里。
林昭蹲下身，指尖拂过水泥地面一道极浅的刻痕——是母亲的笔迹，那个总把“昭”字最后一横拖得老长的习惯，他闭着眼都能认出来。
“妈，我来了。”他对着刻痕轻声说，喉结滚动。
推开通向地下的铁门时，霉味混着电流焦糊味扑面而来。
林昭摸出战术手电，光束扫过墙面，斑驳的白漆下隐约能看见“星芒科技-07号伦理实验室”的字样。
台阶很陡，他扶着生锈的扶手往下走，每一步都能听见金属不堪重负的呻吟，像极了十年前灵堂里，老吊扇摇晃时的声响。
地下三层的终端机还亮着。
林昭的战术手电光束定在那台老式CRT显示器上，屏幕泛着幽绿的光，仿佛在等他。
他戴上橡胶手套，指尖刚触到键盘，系统提示音就在脑海里炸开：“检测到意识残留波动，强度7.3，是否启动‘真相印记’深度扫描？”
“是。”
视网膜上的蓝光突然凝成实质，像一张透明的网罩住终端。
林昭看见无数光点从显示器里涌出来，在半空交织成影像——白大褂的老人扶着桌沿，白发沾着汗，镜头剧烈晃动，能听见远处玻璃碎裂的脆响。
“如果你们看到这段录像……”老人的声音带着颤音，“说明‘理念核心’已经失控。我们以为能用科技统一思想，用数据消除纷争，却忘了人心不该被束缚……”
林昭的手指扣住桌沿，指节发白。
屏幕里老人的脸突然和记忆里母亲的脸重叠——那年他十岁，蹲在派出所门口等妈妈下班，透过门缝看见她拍着桌子和同事争执：“不能为了结案率就忽视目击者证词！”
“这就是‘镜界’的起点。”他喃喃自语，喉间发苦。
终端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屏幕上的影像扭曲成螺旋状。
林昭后退半步，后腰撞在金属柜上，痛感还没传开，整个人突然失重——地面在脚下塌陷，他坠入一片灰白的雾气里，耳膜因气压变化嗡嗡作响。
等视线重新清晰时，他站在一片虚空中。
正前方有个模糊的身影，像是用雾气捏成的人形，却有双异常清晰的眼睛——那是种林昭在无数案卷里见过的眼神，执着到近乎疯狂，“你是来终结我们的吗？”
声音像两块生锈的铁片摩擦。
林昭摸了摸心口，那里还留着母亲工作证的形状。
他想起昨夜扫描卷宗时，母亲日志最后一行被划掉的“陈立群”，想起电话里老法官颤抖的呼吸，想起十年前灵堂里，他攥着遗照问每一个来吊唁的警察：“我妈真的收了钱吗？”
“我是来终结你们的恐惧。”他说，声音比自己想象中更稳。
“灵魂净化”第一阶段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淡金色的光从他眉心涌出，像温水漫过每一寸神经。
那团雾气凝成的身影突然震颤，雾气里渗出暗红的血丝，“你……你知道我们经历过什么吗？战争、饥荒、背叛……我们只是想让世界不再痛苦！”
“痛苦不该被消除，该被看见。”林昭往前走了一步，光团随着他的动作扩散，“我妈被冤的时候，痛苦是她的眼睛，是我在灵堂跪到膝盖肿的证明。如果连痛苦都要被‘统一思想’，那和杀死她的凶手有什么区别？”
雾气里的眼睛突然收缩。
林昭看见更多细节从虚空中浮现——白大褂、眼镜碎片、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和母亲案卷里“镜界”初代研究员的资料完全吻合。
“你们不是敌人。”他放轻声音，像当年安慰被拐孩子时那样，“你们只是迷失了方向。”
雾气突然剧烈翻涌。
林昭被气浪掀得踉跄，却看见那团身影在光中逐渐透明，暗红血丝被金色一点点吞噬。
最后，雾气凝成的嘴唇动了动：“记住……控制不是救赎，自由才是。”
意识回归的瞬间，林昭踉跄着扶住终端机，额角全是冷汗。
掌心里多了块银色芯片，冰凉的触感透过橡胶手套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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