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市临港区,老码头。咸腥的海风裹着柴油废气,吹过“海丰”水产批发市场后巷湿漉漉的青石板路。空气中混杂着鱼虾的腐败气息、廉价香水和汗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被刻意掩盖的化学制冷剂的甜腥。
张宇靠在巷口一处褪色的“烟酒批发”招牌阴影里,夹克领子竖起半遮着脸,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进出“海丰”市场后门的人流。他手里捏着一个密封的物证袋,里面是几粒从周天豪私人仓库区墙根采集到的、冰冷滑腻的墨绿色结晶颗粒。指尖隔着塑料传来一种非自然的寒意,仿佛捏着几块来自极地深渊的冰。
巷子深处,那堵爬满枯萎藤蔓的高墙如同沉默的堡垒。墙后,便是周天豪盘踞的核心区域。空气中那股微弱的臭氧味和化学制冷剂气息更加明显,如同某种庞大机械在低语。张宇的加密探测仪屏幕边缘,代表异常生物能量辐射的微弱黄点依旧顽固地间歇闪烁,虽然信号被厚重的物理屏障极力压制,但那独特的、与钱明痛苦挣扎时逸散能量同源的底层频谱特征,像幽灵的脉搏,不断撩拨着张宇紧绷的神经。
“报告张处,广谱能量扫描初步结果反馈。”微型耳麦里传来技术组压抑的声音,“目标仓库区地下部分存在大面积高密度屏蔽层,常规扫描无法穿透。但地表部分,捕捉到持续的、极低频的次声波震动,模式…与大型生物组织培养罐维持系统产生的背景噪音高度吻合!另外,在仓库区东南角一处疑似通风口废弃管道附近,检测到微量惰性纳米涂层气溶胶残留,钆-157标记信号微弱但可识别!”
大型生物组织培养罐?张宇的心脏猛地一沉。周天豪的仓库里,果然不只是走私的冻鱼!结合南极冰层下那些被唤醒的“种子”,结合钱明被改造成的“活体熔炉”,答案几乎呼之欲出——这里,是“齿轮会”在地球上,进行“调律者”相关活体实验或“种子”培育/储存的一个节点!那些墨绿色的结晶,极可能就是某种维生基质或生物改造残留物的遗骸!
他需要进去!需要铁证!但周天豪的防范严密得令人窒息。强攻,风险巨大,且极易导致对方狗急跳墙销毁关键证据。突破口,必须从内部撕开。
张宇的目光,再次投向巷口那几个蹲在“老刘渔具修理”店门口、愁容满面的老渔民。那个满脸沟壑、抱怨声最大的老渔民,正是“老刘”。他的儿子,曾试图举报“海丰”的账目问题,结果连人带车“意外”坠海,侥幸捡回一条命,却成了神志不清的废人。这血淋淋的教训,如同沉重的枷锁,不仅锁在老刘身上,更锁在所有知情的码头工人心头。
张宇深吸一口带着浓重鱼腥味的空气,将物证袋小心揣进夹克内袋,迈步走了过去。
“几位老哥,歇着呢?”张宇的声音带着一丝外地口音,自然地停在老刘身边,掏出一包本地常见的廉价香烟递了过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这鬼天气,湿气真重。”
老刘瞥了他一眼,没接烟,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警惕和麻木:“生面孔?不是码头上的人吧?”
“刚过来,想找点活干。”张宇叹了口气,挨着墙根也蹲了下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老刘胶皮围裙上洗不掉的鱼鳞和油污,“听说‘海丰’这边出货量大,工钱还行?”
“工钱?”旁边一个瘦小的老渔民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讽刺,“拖了仨月了!白干!姓周的和他那帮人,心比墨鱼汁还黑!”
老刘没说话,只是吧嗒吧嗒用力嘬着烟屁股,劣质烟草的烟雾笼罩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那双眼睛里沉淀着刻骨的恨意和无力感。
张宇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一个秘密:“我昨天在那边巷子口撒尿,”他指了指仓库区高墙的方向,“瞅见几个人鬼鬼祟祟从个小门出来,搬的箱子不大,但看着死沉,往那新盖的大冷库里送。那箱子…看着不像装鱼的,倒像…医院里那种装东西的保温箱?怪得很!还有股子…医院消毒水混着冻肉的怪味!”
他刻意将“墨绿色结晶”的线索,隐晦地包装成“保温箱”和“怪味”。
老刘抽烟的动作猛地一顿,浑浊的眼睛骤然闪过一丝惊疑和更深的恐惧!他下意识地飞快瞥了一眼仓库区的方向,又迅速低下头,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你…你看见了?”瘦小的老渔民声音发紧。
“看得不太清,就一晃眼。”张宇含糊道,“就觉得那冷气,邪乎!站旁边一会,骨头缝都发凉,跟…跟太平间似的。” 他故意用了“太平间”这个词,刺激着老渔民们本就脆弱的神经。
“别说了!”老刘猛地打断他,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恐慌,“想活命,就离那地方远点!别打听!别好奇!” 他像是想起了极其恐怖的画面,嘴唇哆嗦着,“那里面…那里面出来的东西…不是给活人看的!我儿子…我儿子就是…就是碰了从里面掉出来的一块…一块绿不拉几的冰疙瘩…才…才…” 他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变成了痛苦的呜咽,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仿佛那里有择人而噬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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