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楠坐在舰桥的副控台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舷窗外是深不见底的宇宙，星光冷冽如刀。跃迁后的舰队已经进入预定轨道，但他的心却始终悬在某个看不见的边缘。
“你还在看那个信号吗？”女娲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平静中带着一丝关切。
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终端屏幕上那串低频波动数据上——GM-Ω。这个在凌霜战区首次出现、又在现实世界重现的神秘标识，像一根刺扎在他的意识深处。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他说，“除非……我们的时间线已经开始重叠。”
女娲沉默了几秒，随后系统界面浮现出一串推演结果：“如果时间流速正在趋同，那么你们的意识共鸣将不再是单向传输，而是真正的双向映射。”
程楠心头一震。这意味着什么，他已经隐隐猜到。
“安排连接。”他低声说。
几分钟后，神经接驳装置启动，他的意识被拉入一个由数据构建的虚拟空间。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稳定通信方式，也是最危险的一次尝试。
画面逐渐清晰，他看见了她。
凌霜站在一片废墟之上，背后是燃烧的天空和扭曲的能量屏障。她的脸上满是疲惫，但眼神依旧坚定。看到他的瞬间，她微微点头。
“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她问。
“舰队部署完毕，但内部分歧严重。”程楠顿了顿，“有人想撤。”
“然后呢？”
“我坚持原计划。”他说得干脆，“没有退路了。”
凌霜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确认他是否真的做好了决定。片刻后，她轻声道：“我也一样。”
两人之间的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沉重。
“我们试试。”她说，“最后一次同步测试。”
女娲的声音在他们意识中响起：“共鸣协议升级完成，信道压缩算法已激活，请保持连接稳定。”
随着系统的引导，他们的意识开始融合。程楠能感受到凌霜的呼吸、心跳，甚至她脚下的震动——那是奴族侦察机群低空掠过地面的冲击波。
与此同时，凌霜也接收到了程楠所在的舰桥环境：金属地板的冰冷触感、指挥官们低声讨论战术的嘈杂声、还有远处雷达屏幕不断跳动的数据光点。
“这就是你的战场。”她喃喃道。
“而你的更残酷。”程楠回应。
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心意相通”。不是通过语言，而是通过感知，通过情绪，通过彼此面对死亡时依然不屈的意志。
这种共鸣，超越了时空的界限。
画面忽然一阵剧烈抖动，信号开始波动。
“干扰增强了。”女娲警告，“敌方可能察觉到了这次连接。”
“还能撑多久？”程楠问。
“三分钟。”
“够了。”凌霜说，“把能量图谱传过来吧。”
程楠迅速调出女娲刚刚生成的离线模型，将归墟能量波动的关键参数发送过去。凌霜立刻接入基地的核心分析终端，开始进行本地化适配。
“峰值会在72小时后出现。”她一边操作一边说，“地点……不太对。”
“哪里不对？”
“坐标显示在银河系某片未标注区域。”她皱眉，“这不是我们熟悉的任何星域。”
“也许是‘归墟’的本体转移节点。”程楠推测，“或者是某种诱饵。”
“无论是什么，我们都必须去。”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那就定下来。”程楠说，“我会让舰队调整航线，你也同步部署防御力量。”
“明白。”
信号再次波动，画面开始模糊。他们都知道，这次连接即将结束。
“下次见面……”凌霜开口，却停顿了一下。
程楠看着她，笑了笑：“不一定是在这里。”
“也不一定是为了生。”
画面消失，意识回归现实。
程楠猛地睁开眼，额头满是冷汗。神经接驳装置自动断开，女娲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连接成功，双线数据已完成映射。”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把所有信息整理好。”他对女娲说，“我要去找杨振远。”
与此同时，在未来的黎明之锤基地，凌霜从同步舱中醒来，脸色苍白。
“你还好吗？”副官扶住她。
“没事。”她摇头，“帮我联系杨将军。”
她知道，真正的战争即将开始。而这一次，他们不再各自为战。
他们，终于站在了同一场风暴之中。
夜色渐深，基地的探照灯扫过天际，如同星辰坠落人间。远方的防线上传来零星的爆炸声，奴族的骚扰仍在继续。
但她的心却前所未有地平静。
因为，她知道，在另一个时空里，有一个人正与她并肩作战。
即便未来注定是一条死路，他们也会一起走下去。
直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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