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明和肖青山的马车碾过郭家坞堡最后一道门槛,驶入荒野古道时,西天已烧起漫天赤霞。
“哈哈哈,痛快!”
秦明重重一拍身后车厢里那口沉甸甸的木箱,箱内五千两白银相互碰撞,发出令人心醉的闷响。
他扭过头,脸上洋溢着酣畅淋漓后的兴奋红光,对并肩坐在车辕上的肖青山咧嘴笑道:“大人,这五千两雪花银,咱哥俩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分了!正好能过个肥得流油的好年!”
“这钱你还是自个儿收好吧,那是你拿命拼来的血汗银子,我可不敢沾手。”
肖青山摇头说道。
刚才在郭家坞堡的那一幕,直到现在依旧让肖青山感到心惊。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面对有着一身横练铁布衫功夫被郭家重金豢养的王府侍卫,居然被秦明用如此手段扼杀。
尤其秦明最后时刻爆发出的凶性与狠戾,远超肖青山的认知。
“大人,要不是您领我过来,我还真的没机会挣到这笔银子呢……”
“秦明,往后这等事,务必三思而行!该退则退,该让则让!我看今日,你也险些着了那石虎的道。”
今天的肖青山是真的非常担心秦明。
他也是没有想到,郭其山居然还豢养了石虎这样的高手,此人武力之强,莫说是在黑山县这样的小地方,就算在卧虎藏龙的京都,也绝对算是少见的高手。
倘若不是秦明最后的逆天反杀,肖青山就失去了他当前最大的一个左膀右臂,莫说是收缴欠税,将来恐怕都会被这帮乡绅压得抬不起头!
“退让是不可能的。”
秦明眉头一挑,说道:“大人,这绝无可能!文官死谏,武将死战!退不退、让不让,那是您该权衡的庙堂之事。我秦明,只要接到命令,管他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便是十死无生,也要顶的上去!”
“秦都头真乃忠义之士!”
肖青山由衷地占了一句。
到了这个时候,肖青山对秦明是发自内心的佩服,这已不仅仅是一个能打的手下,更是一个值得全力倚仗、肝胆相照的合作伙伴和心腹干将。
“对了大人,我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前任娄长风在任的时候,他一直都在暗中掌控着咱们黑山县的商道……”
秦明开始给肖青山详细地讲述了娄长风利用余家寨土匪控制商道的事情。
这俨然是一条巨大的灰色利益链条。
秦明坦诚,他最初得知内情时,也曾动过心思,想联合杨玉莲,甩开娄长风的旧部,私下吞掉这笔丰厚无比的“买路钱”。
但这其中有一个问题是秦明无法解决的。
那就是倘若肖青山不像前任娄长风那样‘做戏’,而是真的会上报平安府剿匪的话,那么杨玉莲一伙人必定会在劫难逃。
秦明一直念及他和杨玉莲的交情,所以他也希望肖青山能留给她们这伙人一口饭吃。
“此事莫要再提!”
听完秦明的讲述后,肖青山脸色骤然一沉。
“大人……”
“秦明,咱们是官,他们是匪,本就不是一路之人!”
肖青山眉头一挑,说道:“虽然你也是靠行伍吃饭,但所作所为,都是师出有名,可那些马匪,滥杀无辜,行事凶残狠辣,毫无道义可言,官匪殊途,岂能同流合污?”
很明显,肖青山是不屑与余家寨的土匪合作的,甚至对这些土匪有些鄙夷和厌恶。
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自古以来,上山为匪的人从来就是这个社会所不容的,更何况肖青山作为一个读书人,讲究的是“正邪不两立”,肖青山的世界,黑白分明,壁垒森严。
在他看来,落草为寇者,已是自绝于王化,永世不得翻身。
“肖大人,其实……”
“我说了,余家寨的事情不必再言!”
似乎是感觉到多少要顾及秦明的颜面,肖青山随即说道:“秦明,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尤其是北境边关频频告急,朝廷也正在网罗天下英才,到时候你想建功立业,凭你的武艺,绝非难事,但倘若被人抓住了污点,这辈子想要翻身会难上加难!”
“额。”
“……娄长风他用人敢不问出身,依仗的无非的他的恩师,可你我呢?不过都是毫无根基的白丁之家!我们行事,必须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一部大周律,就是悬挂在你我头顶的利剑,框定了我们所有行为的边界!我望你能有这份自知之明,趁早与那些江湖草莽、绿林匪类彻底切割!即便一时难以完全割舍,日后也务必要敬而远之,断绝来往!”
肖青山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那就是要秦明和杨玉莲割席绝交,以免影响到他的前途。
就算做不到,以后也不要来往。
归根结底,肖青山骨子里依旧是那个深受儒家正统思想熏陶的读书人,即便处事有时大胆激进,但在涉及原则和官声的问题上,极其忌讳,寸步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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