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悄无声息地铺满了上海医科大学的天空。
晚风带着最后一丝温热，拂过操场边的香樟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为即将发生的事低声议论。
姜小帅站在操场中央，手心的汗几乎要把那束粉玫瑰的包装纸洇透。
他特意穿了件熨得笔挺的白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卷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搭配着一条深色牛仔裤，是他能想到的最“帅气”的打扮了。
可此刻他浑身紧绷，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目光不住地瞟向操场入口，像是在等什么稀世珍宝。
他脚边，一圈歪歪扭扭的蜡烛正燃着橘黄色的火苗，风一吹就轻轻摇晃，光晕在地面上投下跳跃的影子。
这是他捣鼓了一下午的成果，本来想摆个规整的心形，结果要么是蜡烛放歪了，要么是刚摆好就被路过的滑板碾了两根，最后只能勉强凑出个“差不多是爱心”的形状，倒像是个笨拙的拥抱，透着股傻气的真诚。
“来了来了！”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姜小帅猛地回头，心脏“咚”地撞在胸腔上，差点跳出来。
木心正被室友推着往这边走，白色的连衣裙在夜色里像朵悄悄绽开的茉莉。
她显然是被这阵仗惊到了，脚步顿了顿，眉头微蹙，眼神里先是惊讶，随即浮起一丝哭笑不得。
她见过姜小帅偷偷看她的样子，见过他在图书馆里假装偶遇、结果碰倒水杯的慌张，却没料到他会用这么……老土的方式。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来操场散步或夜跑的学生，此刻都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
有人吹起了口哨，有人开始拍手，起哄声此起彼伏
“答应他！答应他！”
姜小帅深吸一口气，捧着花朝木心走去，步伐因为紧张有点同手同脚。
他走到木心面前站定，蜡烛的光映在他脸上，能看到他泛红的耳根和亮晶晶的眼睛。
“木心，”
他声音有点抖，却异常清晰
“我喜欢你，从第一次在校园里给你指路开始，就……就喜欢了。”
“我知道我可能有点笨，有时候还会惹你笑，但我是真心的。”
“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说完，姜小帅把花往前递了递，像是捧着自己全部的勇气。
木心看着他，又看了看那圈随时要被风吹灭的蜡烛，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场景，简直像是十年前的偶像剧桥段，老土得让她想捂脸。
可她抬眼时，撞进姜小帅那双盛满期待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丝毫虚假，只有纯粹的紧张和恳切，像个等着被打分的孩子。
周围的起哄声更响了，连路过的宿管阿姨都停下电动车，笑着朝她点头。
木心叹了口气，像是无奈极了，却轻轻“嗯”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姜小帅。
他愣了两秒，像是没反应过来，直到木心伸手接过了那束花，他才猛地“啊”了一声，眼眶“唰”地就红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往下掉，砸在白衬衫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喂，”
木心看着姜小帅掉金豆子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
“姜小帅，你这是感动哭了？还是被自己的浪漫吓到了？”
姜小帅赶紧抬手抹脸，动作又急又乱，反而把眼泪蹭得满脸都是。
他梗着脖子，脸颊通红，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丢脸的事，别扭地嘟囔
“谁……谁感动了！”
“我是气的！”
“刚才有只大黄狗，就是那个总在食堂门口晃悠的‘学长’，它叼走了我一根蜡烛！那是我特意留的最大的一根！”
木心笑得更厉害了，肩膀都在抖。
她当然知道那只叫“大黄”的流浪狗，全校都默认它是“学长”，整天悠哉游哉地巡视领地。
想来是姜小帅摆蜡烛时没注意，被这位“学长”趁虚而入了。
“笨蛋。”
木心轻声说，语气里却带着藏不住的温柔。
姜小帅看着她笑弯的眼睛，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
他吸了吸鼻子，认真地看着木心，声音因为哭过有点沙哑，却异常坚定
“心心，我以后肯定对你好。”
“别人有的，你都有；别人没有的，我也给你弄来。”
“我会让你当一辈子公主，真的，超级超级好的那种。”
晚风又吹过，蜡烛的火苗晃了晃，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慢慢交叠在一起。
周围的起哄声渐渐变成了善意的笑声和掌声，香樟树的叶子还在沙沙响，这次倒像是在说“知道啦，我们都听见了”。
木心低头看着手里的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新鲜的露珠，像是姜小帅没说出口的紧张。
她抬眼看向姜小帅，月光落在她眼里，漾着浅浅的笑意
“那我可等着了，姜小帅同学。”
姜小帅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咧开嘴笑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笑得像个得到了糖的孩子。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操场的蜡烛会燃尽，大黄学长叼走的蜡烛找不回来，但他对木心的承诺，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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