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潇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酥皮在口中簌簌碎裂,温热的栗子蓉馅料香甜,瞬间熨帖了她的肠胃,也暖了她冰凉的心。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这次,却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郁晖只略坐了一会儿,闲话几句,叮嘱郁澜也好好休息,便识趣地起身离开了。
临走前,还特意对郁潇温和地笑了笑:“五妹妹安心住着,缺什么少什么,跟你四姐姐说,或者直接让丫头来找我。”
房门轻轻关上。屋里只剩下姐妹二人。
黄昏的光线透过窗纱,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暖黄色的,很安静。
郁潇靠在郁澜身边,鼻尖是姐姐身上好闻的馨香,紧绷了不知多久的神经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
夜色渐深,烛火在灯罩里跳跃,发出噼啪的轻响。
郁澜已换了寝衣,正坐在妆台前,由襄苎替她拆卸发髻上的钗环。
郁潇穿着郁澜一套略显宽大的寝衣,坐在床沿,看着镜中郁澜清丽的侧影,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终于,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郁潇站起身,走到自己那个洗得发白的旧包袱旁。
这是她从那个禁足小院带出来的唯一一点东西。
她解开包袱皮,在里面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极其郑重地捧出一个用同样洗得发白却叠得整齐的素色旧绢帕包裹的小包。
捧着它,一步步走到郁澜身边,呼吸都屏住了,带着一种紧张忐忑。
她甚至不敢看郁澜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双手微微颤抖地将那个小包递过去:
“四姐姐……这个给你的及笄礼……”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几乎要哭出来的羞赧,“我……关在屋子里没事做……就做了这个……我知道不好……料子是最最普通的碎布……珠子也是以前攒下的……一点都不好不值钱……可是……”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是我一点点用心做的……是我的心意……我就想提前送给姐姐……”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死死咬着下唇,捧着那小包的手抖得厉害。
郁澜早已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她。
她接过那个被体温捂得微温的小包,一层层,极其小心地揭开那方旧帕子。
里面躺着的,是一支发簪。
簪身是打磨得还算光滑的普通木料,簪头部分,用无数极其细小的碎布片和零碎的小米珠、小琉璃珠,一点点缝制、堆叠、粘贴成了一朵栩栩如生的并蒂海棠花。
花瓣的层次,花蕊的点点,甚至叶片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郁澜看着这支簪子,久久没有说话。
她完全能想象到,在那间充满绝望的小屋里,郁潇是如何在微弱的光线下,用可能被磨破的手指,一点一点收集这些微不足道的材料,如何怀着信念,耗尽所有心力去完成它。
这哪里是一支簪子?这分明是郁潇捧到她面前的一颗滚烫的心!
郁潇看着郁澜沉默,心一点点沉下去。
果然……还是太寒酸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郁澜深深吸了一口气的声音,那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哽咽
接着,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
郁潇惊惶地睁开泪眼。
只见郁澜已经拿起那支并蒂海棠簪,极其郑重地,将它插在了自己如瀑垂下的乌黑发髻间,位置醒目。
她对着妆镜左右看了看,然后转过头,对着郁潇,展露出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眼中也有晶莹的水光闪动:
“傻丫头,哭什么?谁说不好?谁说它不值钱?”
她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发髻旁那朵海棠花,语气充满了肯定,“这簪子很美。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郁潇呆呆地看着,猛地扑进郁澜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郁澜紧紧抱着她瘦小的身体,手掌一下下轻拍着她的背。
烛火将两人相拥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墙壁上,融成温暖的一团。
……
次日午后,阳光正好。
郁澜带着眼睛还有些红肿,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的郁潇,踏进了京城最负盛名的绸缎庄——紫月铺。
一进门,便是满目流光溢彩。
各色锦缎、绫罗、绸纱如同云霞般铺陈开来,空气中弥漫着上等丝织品特有的柔润光泽和熏染的淡雅香气。
训练有素的伙计们垂手侍立,态度恭敬却不谄媚。
郁潇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她下意识地往郁澜身后缩了缩,看着那些柔滑无比的料子,只觉得一阵眩晕。
郁澜却目标明确。
她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货架,很快便在一排悬挂的成衣前驻足。
她的视线落在一件衣裙上,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那是一件极其夺目的广袖流仙裙。
上衣是极娇嫩的樱粉色软烟罗,轻薄如雾,上面用同色丝线绣着细密精致的折枝海棠暗纹,行走间暗纹浮动,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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