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王春兰就被赵志刚喊醒。
她打着哈欠，“老二，不是说好中午出发，从县城坐客车去省城的吗？这会儿天才刚亮。”
旁边的罗桂香心里憋着气，忍不住刺她：“中午去省城的车每个人要五块钱！”
“早上的车才要四块钱！现在生产队刚好要套牛车去县城，我们跟着一起去，能省一点是一点！”
“你快点收拾，我和刚子在外面等你。”
罗桂香拽着赵志刚出去，门口的生产队长看见罗桂香，好奇地问她：“刚子媳妇，你怎么会想着带你婆婆去省城？”
“去省城可不便宜啊，光车费就得十多块呢，是你家刚子快半个月的工资了。”
赵志刚看了一眼罗桂香，还不是这败家娘们害的！
但他也不明说，扯个借口糊弄过去：“我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去大城市医院做个检查我放心。”
罗桂香在旁边应和着，生产队长给赵志刚竖起大拇指：“真是个孝顺的！”
就在这时，王春兰背着手走出来，跟生产队长简单打过招呼后，对老二夫妻说：“出发吧。”
罗桂香看着她两手空空，愣了一下：“妈，你的包袱呢？”
“什么包袱？”
“就是带去省城的干粮啊，还有粮票、现金……”
“这些不是你们出吗？”王春兰反问道。
罗桂香大惊失色：“什么？！我垫付你医药费不够，还得给你买吃的？”
“省城的物价多贵啊！带自家的玉米饼和咸菜去，能省多少你知不知道？！”
王春兰嘴唇哆嗦了一下，一边抹眼泪一边朝生产队长说道：“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想去省城掌掌眼、吃点好的，孩子都不愿意为我付出，我知道是我活着碍人家眼了，人家嫌弃我没用咯……”
生产队长尴尬地看着王春兰，前脚刚夸完儿子孝顺，后脚儿媳妇就露出这德行。
你家婆婆拉扯你男人长大，去省城吃点好的能花几个钱？
他有些鄙夷地看向罗桂香。
罗桂香脸色涨红，这才明白老东西在给她挖坑！
赵志刚看不下自家媳妇的猪脑子，连忙打哈哈圆场：“天色不早了，我们快点走吧。”
生产队长点点头，拉住牛车带着他们去县城了。
县城客运站。
王春兰坐在等候长椅上，罗桂香肩上挎着包袱，嘴角下撇，坐得离她远远的，赵志刚去买三个人的票了。
大家也都知道早上的车便宜，因此天虽然才刚蒙蒙亮，就有很多人在排队。
等到赵志刚买完票回来，就带着王春兰和罗桂香跟随着人潮排队。
周围都是人挤人，嘈杂声、欢笑声、吵架声闹得罗桂香心烦意乱。
听到旁边熊孩子凄厉的哭声，罗桂香不耐烦地骂道：“哭什么哭？要哭滚回你那穷窝哭去！”
孩子妈看着一脸尖酸刻薄，也不是好惹的，指着罗桂香的鼻子大骂：“你他妈骂谁啊？孩子小控制不住情绪，哭哭怎么了？”
“一看你就是个生不出儿子、被婆家磋磨的，你是看到男孩就嫉妒生不出吧，怪不得怨气比鬼还重！”
罗桂香听到这话气得暴跳如雷，她狠狠啐了一口：“你生个儿子就当自己是个金凤凰了？你男人家祖坟冒黑烟了才摊上你这么个丧门星！我看你是扫把星转世，儿子和男人迟早被你克死！”
孩子妈气得浑身发抖：“你个贱蹄子想死了是吧？！你那死鬼爹妈没教好你，老娘撕烂你这张臭嘴！”
罗桂香更来劲了，跳着脚骂：“来啊！有本事来撕了我的嘴！你个扫把星转世的丧门星！”
孩子妈气得猛然扑上前，却被赵志刚死死拉住：“这位同志有话好好说！现在是人民当家作主的时代，打架动手那套不提倡！”
孩子妈扫了一眼和罗桂香相似打扮的赵志刚，嘴里发出冷笑：“哟，我还说你怎么一个人就敢跟我骂街的呢，原来是有看门狗在旁边！”
转头又对赵志刚啐了一口：“我呸！你家贱蹄子都不管好，少在这儿给我充大蒜瓣！”
孩子丈夫就是罗桂香的底线，眼见自家男人连着挨骂，罗桂香气疯了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前。
“你这个扫把星敢骂我男人？老娘今天就活生生撕了你！”
“来啊，你这个连带把儿都生不出来的贱蹄子！”
赵志刚彻底劝不住了，两个女人互相薅着头发扭打成一团。
赵志刚急得焦头烂额，赶忙对王春兰开口：“妈！你还不出来帮着劝劝！”
王春兰眼皮都没抬，“谁自己惹出的事谁解决，你也别管，你又不是罗桂香的老妈子。”
眼见这两人愈打愈烈，周围看热闹的人坐不住，纷纷出来劝架。
这事惊动了工作人员，车站里面走出来两个带红袖章的妇女，一个拉住孩子妈：“孩子她妈，你消消气，别打了！”
另一名劝住罗桂香：“别吵了，灶王爷在梁上记着呢！吵一架折寿三年！”
“是啊孩子妈，你家孩子在旁边呢，让孩子有样学样带坏了！”
看着这两人还不肯松手，带头巾的妇女大吼一声：“再吵都不准上车！”
此话一出，两个女人都停下了手，互相看着对方冷哼一声，不屑地同时把头扭过去。
中年妇女开始劝架：“大家都是党领导的公社人民，有啥事是过不去的？来来来，你们互相握个手，就当这事过去了。”
想起工作人员的威胁，孩子妈和罗桂香当着众人的面，假笑地开始握手。
实际自己的指甲都互相掐到对方的肉里：“领导说的对，是我们冲动了。”
等妇女们满意离开后，罗桂香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活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孩子妈冷哼着上车，罗桂香也紧随其后。
巧的是，两人竟然是同一班车。
还是同一排位置。
隔着窜动的人头，罗桂香给她翻了个白眼，把包袱往腿上一放，扭头看向窗外。
孩子妈也抱着孩子鄙夷地睨她，赵志刚和王春兰夹在她们中间。
赵志刚面露苦涩，王春兰则是憋笑得肩膀微微抖动。
她一看到罗桂香吃瘪就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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