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冲天待身体复原,算算日子出来三月有余,也该写封家书回去报个平安,他左思右想半天,令丫头找出一匹白绢,裁了一大块下来。沈冲天提笔蘸墨,报喜不报忧地写下一封家书,交代丫头,交给外面好生寄出去。
丫头哪敢擅专,悄悄将沈冲天的家书送与岑吕和夏卿。他两个打量沈冲天的信十分古怪,一支细皮绳,牢牢捆扎住折叠成半尺长的一卷整幅白绢,摊开铺了满满一书案。上面洋洋洒洒通篇鬼影虫踪,一字也不懂,二人心下琢磨这便该是天狼国文字,只有左下角落款后一方印上“御赐十九子沈冲天宝印”几个字认得,无奈又模仿着原样捆好。岑吕既懂神通,何须像凡人一样去寄信,使了一个乾坤缩地之术,将家书直接放到了列依容的桌案上。
列依容骤然发现桌上莫名多了个东西,看皮绳所打,极像天狼的拴马结,可手法生疏,绳结十分稀松难看。她唤来少枢,母子两个一同拆开,再三遍览绢上字迹,确信是沈冲天的家书送到。列依容见字如面,想到自己抚养十六年的孩儿,悲从中来。
寿少枢倒是十分镇定,急忙安抚母亲,细细分析道:“母亲虽担心幼弟,但请先收敛一时悲绪,细致思索此事。首先,从都城至中原京城再至望陵,一路顺畅直道,凭借烈焰的脚力,按照银泉关守备奏折中提到冲弟的日子计算,纵使他再贪玩些,也绝走不上三个多月。耽搁这么久的时间去了哪里,为何家书中一字未提及?”
“再者,幼弟心思细腻,舍弃信笺,以整幅白绢写就,天狼习俗皮绳打结,就是防止他人私拆篡改。按照幼弟信中所言,身边俱是至亲,为何做如此提防之举,又是谁偷拆幼弟家书?如今偷窥者想要仿效着恢复原样,却露了怯。凡此种种,儿子担心幼弟遭遇不测,更担心中原怀不轨心思,母亲当即刻禀明父亲,早作决断。”
列依容琢磨少枢的话,赶紧找到寿廷商议。寿廷安抚妻子,令其按照沈冲天的法子,也将回信写在白绢之上,只做安慰思念之语,不说朝堂及家中机密之言,不加宝印,只盖上一枚私藏闲章,仍旧以皮绳捆扎好,送往望陵。他则从御林军中亲挑出七名心腹,组成一支小队。小队依照皇命,褪去朝廷着装,扮作贩货商客,不声不响离开都城,沿着沈冲天所走之路,南下中原。
到了银泉关,小队没有住官驿,而是去寻了一间极大的商栈住下,白天就在关内四处打探消息。至此,御林军小队才发现银泉关居然滞留了很多天狼人,挤满关内大小客栈。
小队人马向店家伙计打听情况。伙计实诚婉劝道:“看诸位都是天狼人,奉劝一声,出关容易,回来就难了。如今局势不太平,有传言,中原京城一直在严查天狼人,甚至许多中原人,就因为祖籍口音属于北方,近似天狼,都跟着倒霉。”
小队诧异道:“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怎会这样?”
店小二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听说啊,这一次是因为天狼小皇子。”
小队不动声色问道:“小皇子如何?”
店小二顾左右,低声说道:“听闻小皇子在京城杀了人,被捕下大狱!后来不知为什么,又被放出来。说是放出来,其实是严密看守,不使离京。中原又在京城严查所有天狼人,已经折腾两个多月了,还未见消停。据说是中原自己把天狼的小皇子丢了,死活不知,去向成谜,因此更加不敢松懈。也不知是真看丢了,还是……嗐,这事谁说得清楚啊。”
小队一听,这还了得,急忙修书密告朝廷。
寿廷一见信中内容,当即拍案而起,指使小队继续南下,探听到实在信息。另外,此事不论虚实,冲天孩儿身负宝印文书,身份不难甄别,就算真有什么事,也应告知天狼朝廷。中原竟然掩耳盗铃,私自处置。寿廷寻思着,普通京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必是受了朝廷指派。中原朝廷含沙射影,不啻剑指天狼国。
寿廷怒视朝臣,训道:“中原这是欺我天寒地冻,人无粮马无草,以为朕奈何不了他!依我看,是这几十年日子太安逸,中原已经忘记我天狼人的本事了。即刻拟旨,着南境兴义关、银泉关、蛱涧关、瞿关、老龙关,五大关隘,急召所有国人入关。五处守备军队立时集结,另调两路大军开赴银泉关,与银泉关守军相接应,随时待命。即刻选派长使出访中原,不提老十九,只说中原京城严查天狼人,收缴文书,不使离开,犹如软禁,实非诚信之举、君子所为。中原那边见到来人,必然知晓目的,且看他如何应答,如何交代。”
诸朝臣俯首接旨,分头着手准备。
这样,明着一队人马,暗着一队人马,一边刺探情报,一边开赴中原京城。长使率使臣团与御林军小队在京城外碰头,反复比对商讨对策。最终,长使心中有数,理直气壮入京面圣。
中原皇帝忽然听说,天狼在边境召回国民,集结军队,就知道事情不好。还没想好对策,又一奏报传递上来,说是天狼使节不日进京,请求面见皇帝,商讨两国通商事宜,细分两国臣民商贾的管理细节,比如进出城关,开设店铺商号等事。皇帝这会彻底明白,天狼那边分明得到了关于小皇子的消息,指此打彼,借着商讨通商事宜的名义过来讨要说法。皇帝心中大骂京兆尹,可事已至此,还是立即召集臣子商议,安排使臣入朝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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