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听着皇后的新命令，低垂的目光看到皇后在摩挲着腕上的玉镯。
那是一只上好的翡翠镯子，是大皇子在皇后四十岁生辰送的。
“让雨双去传话，就说，”皇后停顿了一下，声音略微沙哑，“就说，不要在意京城中的流言，母后相信他，清者自清，对方只是想让我们母子离心，在这关键的时刻，就需要稳定。”
她的手指轻轻按在太阳穴上，显露出一丝疲惫
“是。”秋白再次领命，小心翼翼地退后。
她又向外走了几步，还没走出内殿，就听到了物品燃烧的声音，似乎是那两本册子被烧了。
待秋白再次回来，便见皇后正站在窗前，手指轻轻抚过一盆开得正盛的白玉兰。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来，眼眶有些发红，显然是短暂的哭过了，但脸上的妆容依旧精致得体，只有眼角微微的湿润泄露了方才的情绪。
“秋白，去将我母亲上次入宫时，带着那名册拿来。”皇后开口说着，声音好像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但仔细听来，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娘娘，不是说族中女子年纪都小，在这样的时候，不适宜再入宫了。”秋白心生疑惑，不由得问道。
听到这话，皇后却闭上了眼睛，可当她再睁开眼时，目光已经十分果决了，“拿来罢。”
“是。”秋白不敢再说，她快步走到多宝阁前，取出一本装帧精美的名册。
皇后很快从秋白手中接过名册，手指缓缓翻动着纸页，名册上的每一个名字都附有小像和简注。
这内容虽多，但皇后选定的速度却很快，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页上。
但皇后话语犹豫，“这位谢佳，是我三弟的庶女，长相可佳，就是不知道心性如何。”
皇后的指尖轻轻点在那幅精致的小像上，画中的少女眉目如画，嘴角含羞带怯地微微上扬，眼中却闪着几分光芒。
“娘娘，若是个单纯的，便无需担心，这样的人更适合受娘娘庇护；若是个聪慧的，相比知道，入了后宫得娘娘庇护，可比嫁给小门小户轻松自在多了。”，秋白很快说道。
“你果然懂我，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了。”，皇后娘娘意味深长地说着。
“奴婢不敢，奴婢只知道应当为娘娘做事。”，秋白说道，随后她犹豫了一下，“娘娘将雨双支开，可是因为她对太子殿下心生爱慕？”
“当初只是因为有些恼怒，雨双听了太子的话，将消息少传了回来。”，皇后叹气，“却没想到，竟然有意外的收获。”
“你随我，去面见圣上。”，皇后眼神坚定，声音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
一见心腹宫女进来汇报，梁贵妃的就身子微微前倾，一双美目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如何？”，梁贵妃显然等消息等了多时，此时手下一来汇报，便做出了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那宫女快步上前，跪倒在地，“启禀娘娘，皇后听到这事之后，并未迟疑，很快便去见了陛下。她在陛下面前直言这是有人有意为之，还特地指出是有心之人专门带人，让公主听到这件事，实属心怀不轨。”
宫女稍作停顿，偷眼瞧了瞧贵妃的神色，才继续道，“皇后还说太子殿下为人温和敦厚，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还望陛下能明察秋毫，查出幕后主使之人。”
梁贵妃冷哼一声，“她倒是沉得住气，这个时候还知道稳定军心。”
“娘娘，那这可是没用了？”汇报的宫女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梁贵妃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角的褶皱，“怎么会没用？”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
“皇后只要与太子生了嫌隙，那么早晚就会逐渐分裂，渐行渐远。这宫里头的事，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能见分晓的。”
“皇上呢，皇上是什么反应？”，梁贵妃又问。
那宫女连忙低头回话：“陛下闻言大怒，当即下令要彻查是谁在散布这些谣言。但...”
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但皇后离开后，恰逢朝臣前来议事。前些日子陛下刚清醒时，还说要交给太子编写的前朝史书，今日却转而交给了柳文清大人。”
梁贵妃掩嘴轻笑，“果然如此，”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谁叫有些人做了亏心事，这下又能怪谁呢？”
若不是太子这神来一手，她和儿子又怎么会觊觎皇位呢？
而另一边，江绫月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锦缎长裙，来到了东市。
她本是想看一看云嫦将新店经营得如何了。然而还没走到目的地，她就听到了满天飞的流言。几个小贩正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路过的行人也在窃窃私语，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或惊讶或好奇的神色。
他们传得很离谱，有多个版本。一个卖布匹的老板信誓旦旦地说太子早就觊觎皇位多时；另一个茶摊的伙计则绘声绘色地描述大皇子遇害的细节；甚至还有个说书人已经在整理素材，准备将这段宫廷秘闻编成段子。
每个人都说得像亲眼所见一样，一说起皇家秘辛，就发疯了，忘情了，没命了。
相当于实名制造谣，真是一点也不怕掉了脑袋。
很快江绫月停下脚步，因为目的地到了，她看着云嫦热情的招待客人，目光中闪过一丝锐利。
这些流言虽然版本各异，但背后之人却不难察觉，毕竟能有动机的，只有她、李临安。
还有太子的敌人——五皇子了。
想到那个总是面带微笑，诗酒风流的五皇子，江绫月的唇角不由泛起一丝冷笑。
不过这或许也不是个坏事。流言既然已经传开，倒是给了她一个可乘之机。
说曹操曹操就到。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许久不见，江大小姐，不知可以兴趣与在下吃一顿酒？”
江绫月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正是面上带笑的五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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