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多见乖巧的杏核眼与清秀的细长眼,很少见到前低后翘的桃花眼,宋渡雪脸上这双生的如此千娇百媚的更是少见,此时的朱英正顶着满脑门的官司,再见到这张脸,心中顿时窜上来一股火气。
她殃及池鱼地想,一个男孩,居然长着这么一双眼睛,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算朱英先前有过好奇,此时也被冲得渣都不剩了,她甩过去一记眼刀,板着臭脸别过头继续看她的书:“不想。”
宋渡雪不依不饶,从下面绕过朱英的手臂将画塞到她的桌面上:“就看一眼,弟弟画了许久,乃是得意之作,就盼着能得到姐姐一眼赏光,若是姐姐喜欢,那便值了。”
朱英强迫自己的视线集中在道经那些横平竖直、催人入眠的字上,半分不肯赏光给这份宋渡雪和潇湘合力完成的大作,冷冷地拒绝道:“赶紧拿开。”
始终在台上装聋作哑,任由宋渡雪胡闹了一整天的净一此时忽然不瞎也不聋了,停下他的催眠朗诵,对朱英训斥道:“朱英,课上严禁窃窃私语,你年纪最大,更应以身作。你若是继续如此狂妄自大,藐视尊长,便回去将书抄三十遍。”
朱英抽了抽嘴角,不说话了。
潇湘等人终于听到这个祭酒先生说了一句不是照着书念的话,好像才意识到台上还有个人似的,彼此窃笑着对视几眼,也算是收敛了不少,至少把桌上的栗子收下去了。
只有宋渡雪这厮还躲在书堆之后,对朱英做口型:“就,看,一,眼。”
朱英将书立起来挡住脸,转过头去瞪他,没想到宋渡雪早有准备,立刻把画从桌子上抽出来挡在脸前,这下朱英想不看也不能不看了。
那是一幅相当规整细致的工笔园林画,连柳条上的嫩芽都一点点勾勒了出来,应当花了不少功夫,但画上的小动物却颇为写意,个个只用了寥寥数笔,与静景的风格大相径庭,又意外地活灵活现,与背景浑然一体。
除了柳枝上大大小小六七只小鸟,画中还有三只神态各异的猫。
一只三色玳瑁猫正在花丛中盘着身子,尾巴抱在怀里,睡得十分香甜,一只浑身雪白的尺玉猫远远躲在桃树的阴影下,正安静且端庄地舔着爪子。
还有一只通体纯黑的玄青猫在柳树下伏低了身体,翘起尾巴冲树上那几只小雀摆出捕猎的姿态,神态凶恶,毛发竖立,可谓是怒发冲冠、暴跳如雷。
这样对比下来,树上那只歪着头与这只黑猫对视的金额小鸟倒显得颇有君子气度了。
朱英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只黑猫画的就是她——这小院里只有她整日穿黑色,至于那只金额的小鸟,显然是宋渡雪自己。
因此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更黑了。
宋渡雪从画后面探出半个脑蛋,看到朱英横眉怒目的样子,瞪大了眼故作惊讶:“哎呀,这下更像了!”
旁边的潇湘第一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朱英脸上端起一副虚伪的假笑,心中已经磨刀霍霍,盘算起从哪里下刀把他大卸八块比较好。
宋渡雪装作看不懂她的脸色,仔细将他的墨宝卷起来,大方地放到朱英怀里:“送给你了,不必客气。”
朱英确实不客气,抓起来就想丢到脚下,最好再踩上两脚,宋渡雪却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姐姐若是不喜欢,也可以转卖给别人,本公子的画在三清山上,最便宜也能卖五两银子。”
多、多少?
朱英差点没栽个跟头,朱家日子清贫,岛上钱财都是弟子帮人剿祟收的辟邪钱,平日里一月下来也不过十几两银子,而这薄薄一张纸居然就能抵她家小半个月的收入,攥着画的手顿时软了。
虽不知三清山上为何傻子这么多,但天降横财,岂能不收?
俗话说天道好轮回,即便是宋大公子也不能幸免,他才逍遥了没多久,也许是即将入秋,今日的暄风格外猛烈,一只足有一寸多长的大马蜂竟然横跨了紫阳湖,阴差阳错地被刮到了鸣玉岛上,还如此巧合地恰好钻进了清净堂中。
这只马蜂体型硕大,振翅发出的“嗡嗡”声在狭小的屋子里清晰可闻,黄黑相间的身体飞起来横冲直撞,十分唬人,估计在马蜂的世界里,也称得上一介蜂中龙凤,甫一露面,就吓白了一干女孩子的脸。
当然,这个“一干女孩子”显然不包括朱英。
马蜂被狂风卷得晕头转向,傻乎乎地在堂中转了好几个圈,才被朱菀鬓上别的桃花吸引,往她头上落去——却没成功,被朱英在半空直接捏住了双翅。
朱英本打算将其扔出去任它自生自灭,却在无意瞥见宋渡雪看似镇静的神色下绷紧的嘴唇,改变了主意。
她装作没拿稳,趁蜂中龙凤左右摆动腹部、蹬着细腿死命挣扎时,果断松了手。
这马蜂不愧是一代豪杰,很是识时务,认清了朱英不能惹后,甫一重获自由,便径直往远离朱英的方向撒开翅膀逃命——正是宋渡雪所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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