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正茂亲自将众人领上甲板:“这一段河道所处的位置南通北达,本来很适合建渡口,只是早些年洪涝频发,两岸地势又较低,每回受灾都最重,才没建起来。仰赖陛下圣德,近年来风调雨顺,刚刚建起了两个渡口,殿下请看。”
宋渡雪推着陈清晏到船舷边,借着岸上官兵的火把,可见南北河岸确有两处宽敞的渡口,但奇怪的是,附近竟然连一艘泊船都没有,空荡荡的,为数不多的几艘渔船也被拖到了岸上,仿佛害怕靠近河水一样。
“这也是因为妖怪作祟?”
“启禀殿下,正是。传言河中有女鬼,村民称作水娘娘,船一旦下水,就会被水娘娘当作送来的夫婿,她若相中了谁,则连人带船俱拖入河底拜堂成亲,故而哪怕人不在,附近的村民也不敢把船泊在水中。”
朱菀好奇地问:“若是没瞧上呢?”
“则把船打翻,将她不满意的夫婿淹死。”
陈清晏问:“多少是确有其事,多少只系民间的捕风捉影?”
“臣虽未亲眼得见,但近两年来此段河道落水横死的数目的确大大上涨,乃至于去年一年中竟有近百人死于溺水,比往年高出两倍有余,几与洪灾之年相当了,对于世代操船行舟之民而言,确乎反常。”
陈清晏点点头,转头问朱慕:“仙君怎么看?”
朱慕托着八卦镜勘测了一番,蹙眉道:“奇怪,此地的风水调和,不应出凶煞厉鬼才对,不过……”并指抹过眉心,再睁开眼时,眸中已覆上了一层灵光。张望片刻,沉吟道:“戾气盘桓,阴气胁阳,多有横死之灾,或真为邪祟作怪。”
“不错不错,”郭正茂忙不迭地点头:“这位大师好生厉害,臣曾请过一位阴阳师来此堪舆,亦有此高论。”
朱慕被这句“大师”噎住,半晌没吭声,陈清晏笑道:“郭大人果然爱民如子,竟还请了江湖术士来帮忙。”
郭正茂讪笑着擦了擦汗:“殿下谬赞,不过是微臣的职责所在。唉,那些江湖术士啊,十个人里基本有四个骗子,三个半吊子,两个滑头,剩下一个兴许有点本事,却也轻信不得,比不上殿下身边的人。”
陈清晏笑而不语,郭正茂也赔着笑,一个劲地擦汗,朱英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机锋,见船上官兵不停地把渔网抛出去又收回来,插嘴问:“请问大人,他们在做什么?”
郭正茂如蒙大赦,赶紧转过头回答:“说来惭愧,在下实在黔驴技穷了,只能试试笨办法,听闻近几日水娘娘复又现身,想着来河里捞一捞,万一能……”话音未落,一艘小舟从岸边靠近,上来两个渔民模样的中年人。
郭正茂招手示意将人带过来:“来得正好,这是白苇村的村民,前两日就是他们说看见了水娘娘,诸位贵人有什么问题,问他们就是。”又向那两人介绍朱慕,一张嘴就不客气地给他戴上顶高帽:“这位是鼎鼎有名的捉妖师,你们先前什么时候,在哪里,看到了什么,都跟他仔细地讲一遍,就不愁妖怪作乱了!”
朱慕差点没被“鼎鼎有名”四个大字砸昏过去,幸亏他喜怒哀乐都共用一张脸,才勉强没露馅。那两人被他宠辱不惊的模样唬住,点头哈腰地答应下来。
据他们所说,这位水娘娘大约出现在两三年前,只在晚上现身,尤其青睐夜间行船的吹笛之人,若是半夜忽然听见歌声,就是被水娘娘相中了,此时千万不能发出声音,否则就是答应了要和她成亲,会被拖入水下拜堂。
至于选婿之说,则是因为被水娘娘相中之人要么连船一块消失,要么船留着,人却不见,今年所有溺死的皆属后者,于是人们都说水娘娘一直没选中满意的夫婿,所以才出来得越来越频繁了,这两人两日前就遇到了一回,得亏他们反应快,拼命划船才逃过一劫。
“既然如此,”朱英问,“为何不将她引出来再抓?光像这样瞎捞,恐怕很难捞到。”
郭正茂苦笑:“并非没想过,只是水娘娘戒心极重,唯有半夜独自一人乘船才能引得她现身,而她将人掳走又只需要眨眼时间,埋伏在远处的人马根本来不及救援,在下怕搭上无辜百姓的性命,故而没敢尝试。”
朱英颔首:“我们的捉妖师法力高强,足以自保,可以让他来一试。”
朱慕还没抗议,郭正茂先遗憾摇头道:“在下早先曾请过两位方士来做诱饵,都无功而返,唯有一位隐世高人道行颇深,让他的徒弟独自乘船,他在远处伺机而动,方才成功了一回,却也没把那妖孽抓住。”
“恐怕是对修为高者心存警惕,看来诱饵必须得是凡人。”
“不错,凡人男子最好,若是还会吹奏河笛,则更是好上加好。唉,可惜少有人有那个胆量,敢拿命当诱饵啊。”
众人都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片刻后,宋渡雪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等一下,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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