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的发展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快。
赏荷宴次日,广陵王府的媒人便登门拜访。
来的不是普通媒人,而是广陵王太妃的亲妹妹,镇北侯夫人冯氏。
这般阵仗,显然是对这门亲事志在必得。
杨庆霄硬着头皮在前厅接待,穆甜则在屏风后偷听。
冯夫人寒暄几句,便切入正题:“杨大人,我也不绕弯子了。今日前来,是受家姐所托,为广陵王提亲。广陵王年轻有为,与令爱年纪相当,正是天作之合。”
杨庆霄手心冒汗,强笑道:“冯夫人,小女资质平庸,恐怕高攀不起王府。”
“杨大人过谦了。”冯夫人笑道,“不瞒您说,家姐日前在慈恩寺见过令爱一面,甚是喜欢。广陵王如今需要人照顾,如果令爱过门,必定备受宠爱。”
屏风后的穆甜听得心头火起,这分明是暗示冲喜之意。
杨庆霄沉吟片刻,道:“冯夫人,实不相瞒,小女已经……”
他本想说穆明姝已经许了人家,但冯夫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打断道:“杨大人,家姐说了,如果婚事能成,王爷必会在皇上面前保举您为吏部左侍郎。听说这个位置空缺已久,杨大人资历足够,只是缺个契机而已。”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
吏部左侍郎是正三品大员,比杨庆霄现在的官职高了整整两级。
杨庆霄却面色一正:“冯夫人,下官才疏学浅,不敢觊觎高官厚禄。至于小女的婚事,还需从长计议。”
冯夫人没料到他会拒绝,脸色微变:“杨大人,这可是广陵王府的提亲,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荣耀。”
“下官明白。”杨庆霄不卑不亢,“只是小女的婚姻大事,需慎重考虑。”
送走冯夫人后,穆甜从屏风后冲出,一把抓住丈夫的手:“你拒绝了?就这么拒绝了?”
杨庆霄苦笑:“不然呢?真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穆甜既感动又担忧:“可是……广陵王府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不出两日,杨庆霄在朝堂上便接连受到弹劾,说他治理不力,账目不清。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广陵王府在施压。
穆明姝对这些一无所知,直到有一天,她的闺中密友,御史之女徐澜曦前来拜访。
“明姝,你听说那个传闻了吗?”徐澜曦神秘兮兮地问。
“什么传闻?”
徐澜曦压低声音:“外面都在传,广陵王府要找你冲喜呢!”
穆明姝手中的绣绷“啪”地落地,脸色霎时苍白:“冲喜?什么意思?”
“就是广陵王伤重,王府想找个八字相合的女子成亲,用喜气冲去病气。”徐澜曦同情地看着好友,“我爹前日在王府做客,亲耳听到太妃提起你的名字。”
穆明姝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终于明白,为何这些日子父母忧心忡忡,为何母亲总是红着眼眶,为何府中气氛如此压抑。
“不……不可能……”她喃喃道,“爹娘不会同意的。”
徐澜曦叹气:“我听说王府已经派人提过亲了,杨叔叔拒绝了。可是广陵王府势大,怕是难以拒绝第二次。”
穆明姝心乱如麻,她虽年少,却也知冲喜意味着什么。
如果广陵王康复,她或许能得个名分,如果广陵王死了,她将一生背负“克夫”的骂名,在王府守寡到老。
当晚,穆明姝辗转难眠,终于鼓足勇气,来到父母房前。
正要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父亲的叹息声。
“今日王爷亲自找我谈话,说如果明姝过门,必定待她如亲生女儿。如果广陵王不幸,也会许她改嫁,并赠送丰厚的嫁妆。”
穆甜的声音带着哭腔:“这种话你也信?如果明姝过门,生死不就由他们拿捏了?”
杨庆霄沉默良久,才道:“王爷暗示,如果我再拒绝,便要调我去北疆督粮。”
北疆苦寒,而且正值战事,督粮官是个九死一生的差事。
穆甜顿时泣不成声。
穆明姝在门外听得真切,心如刀绞。
她深知父亲为人刚正,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断不会如此为难。
回到房中,穆明姝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她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亲自去见广陵王太妃。
她瞒着父母,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悄悄前往广陵王府。
太妃听说穆家小姐求见,颇感意外,但还是在一间花厅接见了她。
穆明姝行礼后,抬头直视太妃:“太妃娘娘,小女冒昧前来,是想亲自问一句:王府提亲,是否为了冲喜?”
太妃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怔了怔,方道:“广陵王确实需要冲喜,但本宫也是真心喜欢你。”
穆明姝不卑不亢:“若小女答应冲喜,能否保家父官位无恙,保杨家平安?”
太妃眯起眼,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你这是在跟本宫谈条件?”
“小女不敢。”穆明姝垂下眼帘,“只是父母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如果能牺牲小女保全家族,也是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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