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晴好,章梓涵换了身利落的湖蓝色襦裙,罩了件月白比甲,头发简单挽了个髻,插了根素银簪子,便出了门。
她如今住在离太白楼不远的一处清净小院里,步行过去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太白楼的老板晁三姑早就在二楼的雅间里候着了,桌上摆着几样精细茶点。
一见章梓涵进来,她立刻笑着迎上来,亲热地拉住她的手:“快进来坐!这才几日不见,瞧着气色倒更好了些。”
仔细打量着章梓涵,见她眉眼间没了在侯府时那股挥之不去的郁气,整个人舒展了不少,心里也跟着高兴。
章梓涵笑了笑,在她对面坐下:“三姑姐就会打趣我。”
两人寒暄了几句,喝了口茶,晁三姑放下茶盏,神色正经了些:“妹子,今日请你来,一是详谈春日宴的细则,这二是……”
她略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姐有句体己话问你,你可别嫌姐多事。你如今从康家出来了,这户籍可是落定了?姐是过来人,知道这没个户籍傍身,行走在外诸多不便。
若是那边还没办好,或是有什么难处,你只管跟姐说。姐这太白楼立了个女户,多挂靠一个人也不费事,你就对外称是姐的远房妹子,任谁也挑不出错处来。”
她这话说得恳切,满是关怀。
当年她能从那个恨不得吸干她血的恶婆家脱身,开起这太白楼立下女户,也多亏了当时还是巡城御史的康远瑞依法公断,而章梓涵私下里没少接济她宽慰她。
这份情谊,她一直记在心里。如今见章梓涵脱离苦海,她是真心想帮一把。
章梓涵心里一暖,握住晁三姑的手:“好姐姐,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事,我已有打算。”
“我和康远瑞是和离,官府盖了大印的和离书在我手里揣着呢。凭这个,再去户部缴足十万税的女子独身税,便能自立女户。手续是繁琐些,银子也使得肉疼,但终究是条正道,名正言顺。”
“十万税?”晁三姑吸了口气,瞪大了眼,“这可不是小数目!你……”
她瞬间明白了,眼前这妹子怕是早就存了离开的心,并且悄无声息地备足了后路。
这份心性和决断,让她又是惊讶又是佩服。
章梓涵微微一笑,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银子是死的,人是活的。能买个自在清白身,值得。”
“好!好!有志气!”晁三姑抚掌笑道,彻底放了心,“是姐想岔了,以妹子你的能耐,哪用得着蹭姐的户头。自立门户好!往后天高海阔,谁也管不着你!”
她想起康家那堆烂事,尤其是那个顶了章梓涵位置的章燕婷,不由得撇撇嘴:“倒是便宜了康家那起子黑心肝的,还有那个不知所谓的章燕婷!攀上个永定侯夫人的名头,就真当是掉进福窝里了?我呸!也不看看那是个什么火坑!妹子你可是解脱了,往后有他们哭的时候!”
章梓涵听着她为自己抱不平,只是淡淡笑着,眼里没什么波澜,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
她放下茶盏,从随身带的布包里取出一本装订整齐的册子,递给晁三姑:“姐姐消消气,为那些人不值当。咱们还是说说正事。这是我拟的春日宴筹划草案,姐姐看看是否可行。”
晁三姑接过那本厚厚的册子,翻开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里面条条款款,列得清清楚楚。
从宴席的菜式搭配、食材采买预算、器皿桌椅租赁,到宾客座次安排、迎送路线、歌舞杂耍的穿插,甚至细致到每个环节的负责人、备用方案、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措施……
每一项后面都标注了预估银钱和需要注意的细节,考虑十分周全。
晁三姑自己也是经营酒楼的好手,一看就知道这份方案的价值。
她越看眼睛越亮,忍不住拍着桌子连声叫好:“妙啊!妹子!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也太周全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照着这个来,这春日宴想不出彩都难!”
抬起头,看着章梓涵,眼神里全是赞赏:“我说妹子,你真有这本事,当初在康家管那个破落侯府,真是屈才了,就该出来做大事!”
章梓涵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抿嘴笑了笑:“姐姐过奖了。不过是尽力想把事情做好罢了。既然接了这桩事,就不能堕了太白楼和姐姐的名头,也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
最后一句,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晁三姑却听出了里头暗藏的劲儿。
那是要把这宴席办得风风光光,堂堂正正地告诉所有人,她章梓涵离了康家,不仅活得下去,还能活得更好,能把他们康家求来的差事办得漂漂亮亮!
“放心!有妹子你这份章程在,姐心里就有底了!”晁三姑信心倍增,一拍胸脯,“需要什么人手物料,你尽管开口,姐这太白楼全力配合!咱们姐妹这次好好干一票大的,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们都开开眼!”
“有姐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章梓涵笑着点头,又指着策划书里的几处,细细地与晁三姑商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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