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暑气漫过苏府青砖黛瓦,廊下蝉鸣正是聒噪。
苏媛正临窗坐在绣凳上,打理着眼前火红华丽的嫁衣指尖触过绣得细密的缠枝纹,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属于即将待嫁女子幸福。
这是她出生的时候她的母亲就找了当时最负盛名的绣娘订制的嫁衣,绣了快十年,因为她母亲的去世,这件嫁衣在做好的时候便被她外祖母带回文家悉心珍藏。
前些日子因为她被赐了婚,这嫁衣才得见天日。
想起自己即将穿着最爱的亲人为自己准备的嫁衣嫁给自己此生挚爱,苏媛的心情更好了,只是眉宇间偶尔闪过一抹的阴郁硬生生地破坏了这份美好和幸福的感觉。
苏媛一想起自上个月景幽回来之后,景弈出来和自己见面的次数就极速下滑,甚至前些日子他还派人在宴会上针对自己。
这种事情,苏媛只要一想到便隐隐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昨日她还收到了黄星烨暗中递来的消息——景幽又想在中秋夜宴上出手对付自己。
若非他是景弈的兄长,苏媛早就出手要他好看了!
正思考着如何处理和未来大伯的关系时,苏媛忽闻院门外传来丫鬟的禀报,说是有江南递来的礼物与书信。
苏媛听见“江南”一词时,指尖一顿。
她的眉梢先染了几分喜意,心头已先入为主想着是柳闻莺来信了。
可是,转念一想柳闻莺的书信怎么会这么大摇大摆的送到了苏府的?
这要是被旁人知道,柳家自己大概会惹来不小的困扰。
门外的红袖已经帮着苏媛问起了礼物和书信的来历,只是那外院的丫鬟呈上礼物书信时,语气恭谨回道:
“回小姐,是江南金氏送来的,专人登门递到府里,还特意叮嘱要亲手交予您。”
金氏二字入耳,苏媛眸中暖意淡了些,眼底闪过疑惑。
她目前和江南金氏可没有什么接触。
同江南沈家一样,金氏江南地界实打实的望族,对方怎会这时候突然寄来书信礼物?
苏媛思忖间,下人已将东西捧至屋中,锦盒衬着暗纹绒布,打开便是支深海红珊瑚雕琢的千囍摆件。
珊瑚色泽浓艳,雕工精巧,一眼便知价值不菲。
只是除了这摆件,再无其他物件,虽然这一个摆件价值连城可是算不得丰厚,也不符合一个世家大族送礼的规矩。
只单单送了这一份略显“单薄”了。
对此,苏媛心里愈发拿捏不准金氏的用意,直到拆开那封烫金封缄的书信,眸中疑惑才渐渐散去。
这信是金氏嫡支小姐金芙蕖所写,字里行间尽是闺阁女子的温婉,开篇便直言是慕苏媛品性,盼能与之结交,并非族中长辈授意。
苏媛逐字细读,待看见信中提及柳闻莺与《浮生宝鉴》的时候她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呢?
苏媛的嘴角不自觉勾起弧度,眼底漫开几分笑意。
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小姐慕她的品性?
是从何处了解的?
除了柳闻莺还能有谁呢?
金芙蕖言辞恳切,说自己和柳闻莺私交甚好,早在苏媛及笄时,就和柳闻莺合作将《浮生宝鉴》修订好赠与苏媛。
金芙蕖还说那时候就对她心生好奇与好感,然后在和柳闻莺不断的交往中,更心生向往,听闻苏媛定亲,这便厚着脸皮送礼庆贺的同时想与她结交。
“话说的好听。”
苏媛看着写了一长串赞美她的话,这话可不像柳闻莺平时能说的出来的。
而这位金小姐说了这么多,仅仅只为了和自己拉关系?
苏媛印象里金芙蕖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长相越是温婉清丽,与她嘴巴说出来的刁钻刻薄的话完全成正比。
上一世金芙蕖在做了女官之后直接进了御史台,在朝堂之上将一些官员那点子床上阴私事毫不犹豫的说出来,当时因此事她还被许多官员参了。
官员参言官,真是倒反天罡了。
果然,就在苏媛轻笑心想着金芙蕖还有别样想法时,信中后面她就提到了《浮生宝鉴》的故事精妙绝伦,惋惜它只能被珍藏有些可惜了,因此写信前来,她还盼着日后能将此书印发,让更多人得以品读。
苏媛对此心头满是雀跃与骄傲。
《浮生宝鉴》是柳闻莺亲手抄录赠予她的,自始至终以礼物为由,没有印发刊印。
上一世的《浮生宝鉴》比之这一世不论是剧情还是文笔都差了几分,就那般依旧风靡京城,大赚特赚。
而这一世,柳闻莺却信守承诺,只当这书是写给她,不曾刊印,只留着一本手抄版放在店中。
如今金芙蕖这般提起,苏媛其实也想让世人注意到这书,去赞美这写书之人,柳闻莺值得。
可是她欢喜之余,却又很快眉头微蹙,心生迟疑——
其实《浮生宝鉴》里暗合了几分朝堂事,字句间藏着些隐晦映射,柳家如今根基尚浅,柳伯父刚中秀才还在苦读,若是此刻贸然印发,难免惹得有心人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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