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半大小伙子刚进车间就被老师傅们磋磨的圆润几分。
夜间,林父给儿子挑手上的血泡,擦肩上的磨伤时,粗糙的手微微颤抖着,声音却厚重踏实地说:“等都磨出茧子就不疼了。”
听着父亲的话,林立松点了点头。
确实,渐渐地力气大了,搬东西也没那么费力气。
手上有了茧子,便没了血泡。
肩上的磨伤也淡了。
发工资的那天,同车间的学徒中有个叫二子的,对着他们几人笑着说:“等下班,咱们去国营饭点搓一顿去。”
“就发十几块钱,还去搓一顿。”
说这话的人是与林立松一天进车间的学徒赵亮,同样是家中老大,弟弟妹妹们都盼着他领工资后给她们买彩纸和木马呢。
哪里有钱去吃饭。
二子一听只觉扫兴,撇了撇嘴,又看向林立松这边的几个学徒,“你们去不去?”
“去。”挣了钱还不潇洒一下。
说去的两个学徒都是家中排行中间的,没什么压力。
林立松淡淡道:“我也不去了。”
“行,不为难你们。”二子面上体谅人,实际上语气里含着些扫兴,无意中看着林立松的眼神已经有了变化。
不是一路人自然走不到一起去。
慢慢的,车间的学徒渐渐分成了两拨人。
与二子为首的一批学徒手头里有了钱,人就显得有些浮躁。
老师傅们看在眼里,不喜欢放在了心里。
像是林立松这种踏实肯干、脑子活一教就会、长相又俊的小伙子,反而被看好。
张师傅见这孩子不错,闲暇时问他:“打算一辈子就这么待在车间了?”
林立松被张师傅问得一愣,眼里透着迷茫,不这么一辈子,又能怎样?
这老实孩子!
张师傅黝黑的脸一乐,起身踢了林立松一脚。
“去上夜校,考个啥没准能混个小干事当。”
还是反应了好一会,林立松才知道张师傅说的话意味着什么。
那天,他心情突然明朗了起来,有了一丝说不清的期盼。
就这么,上了夜校,学会计。
会计不好考,可实用。
在林立松白日里上班、晚上上夜校、回家还要苦学的这段日子里,林母心疼他辛苦,私下里会偷偷给蒸个鸡蛋羹。
没两天就被滑头的林二妹发现了。
林家又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惨得好似怎么了似的。
给隔壁的丘婶乐够呛。
打了闺女一顿,林母一边抹泪,一边咬了咬牙,林家的饭桌上每日里多了一小盆蛋羹。
看着几个弟弟妹妹们吃的香,林立松只应付的吃两勺,不说爱吃,也不说不爱吃。
林母问的紧了,他便说:“吃两口补补就行了,能有多累。”
那盆鸡蛋羹,似乎是林家下面几个小的一段美好的回忆。
林二妹、林小弟和小玉竹都不知道,那盆蛋羹,林父和林母从未动过一口。
已经上四年级的林大妹已经懂事了,也学着大哥简单的吃两口,把这些蛋羹让给小的们。
小玉竹吃饭慢,性子又怯,有时候还需要林大姐帮她盛两勺,不然全被那两个小魔头给吃干净。
林母和林父望着这一幕,心里叹口气。
她们宁可家里全是小魔头,也别出来这么一个老实的丫头。
有一天,林家饭桌上的鸡蛋羹被一只鸡代替,那天,林家屋顶上空似乎都飘着喜气。
这只鸡是庆祝林立松当上了厂里的小干事。
林父当日高兴的喝了一斤白酒,晚上拉着林母絮絮叨叨:“大娇啊,你生的儿子就是有出息。
“我老林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娶了你。
“有些话,我都不好意思说,年轻那会儿,我头一次看到你,这颗心就跟被勾了魂似的。
“回到家,眼前还是你呢。
“你是不知道啊,你那水灵的样,好看得咧。”
说话间,林父似乎陷入了回忆,那张已经有岁月痕迹的脸浮着美好。
老夫老妻了,听着林父这些肉麻的话,林母都觉得难为情。
正有点羞涩想骂两句的时,林父突然惊讶地看着她,“大娇,你咋老了呢!”
偏偏,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含着些泪珠。
林母心头噌一下子冒出的火,又硬蹿了回来。
那晚,林母磨牙磨得嘎嘎响,垂着胸口,独自恼火。
林父悲喜交加的进入了梦乡。
隔壁的邱婶子躺在炕上直翻腾。
比起邱婶子嫉妒的睡不着,林立松是高兴的睡不着。
他对生活有了新的盼头。
似乎顶起一个家,没有那么重了。
付出总是有回报的。
日子有了另一种鲜活。
当林立松拥有了一张自己的办公桌时,他心中有那么一丝丝的得意与骄傲。
在他还来不及飘的时候,生活又给了他一记不疼不痒的拳头。
那个年代也充满了办公室文化。
人际关系,远比想象中的复杂。
情商、家境亦是其中的一个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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