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刚到。”
沈大有连连点头。
“回来了，回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放下肩上的包袱，拍拍裤腿坐到了门前的石墩上。
风吹过他的额发，露出一张晒得黝黑却神采飞扬的脸。
他上下打量着妹妹，咧嘴一笑。
“哎哟，不错啊！你是咋把那老家伙干倒的？村里陈医生说，他那玩意儿可能要切掉！真有你的！”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干脆站起身来，挥舞着手臂补充道：“我就说嘛，谁碰咱家的人，谁就得吃大亏！”
“啥？”
沈翠芬手一抖，那把正在处理死鸡的刀便猛地一晃。
她慌忙攥紧了刀柄，手腕用力稳住，这才没让刀彻底滑出去。
与此同时，碗里的鸡血也随着她的动作晃荡了一下。
红褐色的液体在碗沿微微打转，差点泼洒出来，溅了一地。
她赶紧腾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扶正了碗。
她一脸懵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沈大有，眼神里满是疑惑。
“我没踹他下面啊！你这话从哪儿听来的？”
她愣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回忆什么。
紧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哦”了一声。
“对了，今儿早上在村口听见几个大婶聊天，说那天晚上是周中和梦游的时候下的手。”
沈大有站在原地，嘴巴微张，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足足愣了好几十秒才反应过来。
这周中和不就是路中和嘛！
只不过名字被村里人叫错了，外加他又常年不在家。
大家对他印象模糊，这才以讹传讹成了“周中和”。
他忍不住拍了下大腿，咧开嘴笑了。
“哎哟喂！还真是个孝顺儿子啊，半夜梦游都能把事情给办了，这事儿干得可真够漂亮的！简直神不知鬼不觉！”
说完还嘿嘿笑了两声，脸上满是调侃的神色。
随即他像是想起什么，转身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又回头问沈翠芬。
“对了，木兰，我刚才拉回来的那车砖，搁在院门口呢，你说放哪儿合适？要不要先堆在墙角？”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了指外面。
只见院门外站着一群陌生面孔，男女老少都有。
沈大有挠了挠头，满脸不解地追问。
“那些人怎么都傻站外面？还拎着包裹，拖家带口的，这是闹哪出？搬家还是逃难？”
沈翠芬听了这话，把将手里那只公鸡扔进了旁边的木盆里，发出“扑通”一声闷响。
紧接着，她抄起瓢，从炉子上刚烧开的热水锅里舀了一大勺滚烫的水。
哗啦一下倒进盆中，热气瞬间升腾而起。
她脸上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抬起头看向沈大有。
“大哥你还不知道吧？那路卫东根本就不是路启明亲生的！杨娟花自己都亲口承认了，压根说不清他爹是谁，当年的事儿早就有风言风语，只是没人敢捅破罢了。”
她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随即用下巴朝路启明那间低矮老旧的屋子方向努了努。
“现在老爷子终于发话了，说不能再留这种不清不白的人在家门口占地方，当场就把他们一家三口全赶出去了，连行李都是临时收拾的。”
沈大有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老大，半天都没合拢。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我的天！我这一趟拉砖的功夫，来回也就两个多钟头，居然错过了这么大的事儿！”
“这老太太玩得可真是挺野啊，平日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关键时刻能说出这种话。再说老爷子也够狠的，说赶就赶，一点情面都不留，连儿子都不要了……这得多大的决心才能下得了这个手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长长叹了口气，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沈翠芬。
沈翠芬见状笑着点了点头，一边继续往鸡身上浇热水，一边说道：“可不是嘛！等会吃饭的时候，我再慢慢讲给你听。反正现在人都走了，也没什么忌讳了。”
她顿了顿，语气里透出几分释然。
“往后啊，咱家院子里就剩咱们一家人住，再也不用天天防着隔壁耍心眼、搞小动作了，清净多了。”
她话音刚落，忽然抬头看了看自家那一圈灰扑扑的土坯围墙。
阳光斜照在墙头上，映出几处裂痕和风吹雨淋后的斑驳痕迹。
她沉吟片刻，转头对沈大有说道：“大哥，我寻思着，我想把这围墙再加高点，你觉得咋样？至少往上再垒一截，用新砖或者石头加固一下。”
“家里现在的男人，也就沈中顺和路启明两个，一个老实巴交，遇事只会低头搓手，另一个病歪歪的，走路都喘，真遇到点事，压根靠不住。”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
“万一哪天夜里有人动什么坏心思，翻墙进来偷东西，甚至伤人，那就麻烦了。现在这墙的高度，成年人一蹬腿就能翻过去，太容易了。”
“为了安全起见，这墙还是得往上修一截。早点动手，也让我们晚上睡得踏实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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