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身后那片试验田里,数十双、数百双无形的“眼睛”正因她的到来而产生了某种骚动。
麻烦的根源,不在于药苗通灵,而在于这种灵性,失控了。
不等林英做出反应,消息已经像长了翅膀的野火,瞬间燎遍了整个靠山屯。
“活了!田里的草活了!”狗剩连滚带爬地冲进屯子,嗓子都喊劈了。
他那张平日里憨厚的脸此刻煞白如纸,仿佛刚从鬼门关里逃出来。
他逢人就抓着胳膊,语无伦次地描述着那惊悚的一幕——他刚挑着粪桶走到田埂,一整排黄精苗就像约好了一样,齐刷刷地扭过“头”,叶片轻颤,对着他,像是……像是在打招呼!
起初,没人信他,只当他又在吹牛。
可当几个胆大的村民将信将疑地跟着他跑到田边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片被药雾滋养了三日的试验田,此刻仿佛成了一片有生命的海洋。
德高望重的赵老栓颤巍巍地走近几步,他平日里最宝贝的那几株野山参,竟真的将叶片微微倾向他,姿态亲昵,如同撒娇的孙辈。
而当脾气火爆的孙大锤扯着嗓子吼了一声,想试试这邪门玩意儿的胆量时,更骇人的一幕发生了——整片药田的苗子,无论远近,都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仿佛被他这一嗓子吓得集体哆嗦!
人群彻底炸了锅。
敬畏、恐惧、兴奋……种种复杂的情绪在村民们脸上交织。
陈默是第二个赶到的。
他没有理会村民的喧哗,而是径直蹲下身,目光锐利如鹰,仔细观察着每一株药苗的动静。
他让狗剩、赵老栓、孙大锤轮流靠近,又让几个从未照料过试验田的村民走过去。
半晌,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烁着恍然大悟的光芒,对随后赶来的林英急声道:“它们在‘记人’!这片田里的药苗,能认出谁是经常来照料它们的人!谁给它们浇水施肥,它们就亲近谁,向着谁长!”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这哪里是种地,分明是养了一群不会说话的活物!
林英的表情却平静得可怕。
她越过骚动的人群,一言不发地走到田头。
她的目光扫过那片随人影晃动而摇曳不安的药田,那一张张鲜活的叶片,在她眼中却化作了一团团纠缠不清的乱麻。
片刻的凝视后,她忽然抬起脚,用一种奇异的节奏,对着坚实的田埂,轻轻一跺。
“咚!”一声闷响,并不沉重,却仿佛一道无形的指令,瞬间贯穿了整片土地。
刹那间,所有喧嚣和骚动戛然而止。
那成百上千株原本还在胡乱摇曳的药苗,竟在同一时刻齐齐一震,所有的叶片、茎秆瞬间归于笔直,纹丝不动,宛如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在等待将军的号令。
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慑得张大了嘴巴,连呼吸都忘了。
林英冰冷而沉稳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中响起:“药有灵,是好事。但不能让它们乱长,没了规矩。若任由它们随心而动,看似繁茂,实则根系在地下早已盘根错乱,互相争夺,最终只会导致药性紊乱,甚至反噬土地!”
她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醒了被神迹冲昏头脑的众人。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通灵的药苗背后,潜藏着他们无法理解的巨大风险。
林英早已察觉,那从神秘空间外溢的药雾,在催生药苗的同时,也赋予了它们一种原始的“识人本能”。
这种本能若不加以引导和约束,将来收割之时,恐怕会生出天大的乱子。
当晚,靠山屯的祠堂内,灯火通明。
林英召集了陈默、赵老栓、孙大锤等所有采药组的骨干,气氛凝重。
她面前的桌上,摆着三份用陶碗装着的药土样本。
“这是三份土。”林英指着它们,一一介绍,“第一份,只用我那口寒潭的水浇灌。第二份,在浇灌时,加入了那‘药雾’的精髓。第三份,是未经任何处理的普通山田土。”
陈默早已准备好了他的银针。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针尖依次探入三份土壤。
第一份,银针毫无变化。
第三份,同样如此。
可当针尖刺入第二份,那份被“雾髓”滋养过的土壤时,异变陡生!
原本光洁的银针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青芒,更诡异的是,针尖还在微微颤抖,仿佛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搅动着,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躁意”。
陈默脸色一变:“好强的药性!但这股气……太冲了,像是烈马,野性难驯!”
“说得好。”林英吃多了,吃野了,就不再是药,而是妖了。
我们得像驯化猎犬一样,教会它们听懂我们的规矩!”
她环视众人,一字一顿地宣布:“我决定,从明天开始,启动‘药田驯化’计划!”
“驯化?”孙大锤一脸茫然。
“对。”林英点头,“每日辰时,钟声一响,所有采药组成员,在试验田前列队。我们不浇水,不施肥,只以固定的节奏在田埂间走动。我们要用我们的脚步声,我们的呼吸,我们的存在,让这片药田里的所有药苗,都习惯一个统一的‘集体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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