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年跟裴烁对视了一眼。
“444?我记得那张人仔!”电话那头的秦添像是恍然大悟,连忙举手回答:“当初阿烁专门跟我换的呢,是纪年交的……”
嘟。
裴烁一下把他的扬声器关掉。
“一张是我妈给我的生活费,”裴烁的目光停在纪年身上,那张写着“30”的纸币,是他俩第一次相遇时他被她讹的“100蚊”,被她后来缴了拳课的学费,“另一张,是我在夜市摆走鬼档第一次赚的一百。”
那时,纪年刚刚被“铁面老卢”记过,反骨地剪了个寸头,打了耳骨钉,然后对着裴烁说“我们不是一路人”。
而他,便也去打了耳骨钉,然后跟着她去夜市摆走鬼档。
以前他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人前人后都一副闲散模样,也没有什么非要去做的事。
可是,慢慢的,他变得不一样了。
“这样,我们就是一路的了。”
陈家栋的头凑过来,将裴烁手头信纸上的那句话读出来,有点不解:“我们?你和谁?”
“你……”裴烁迅速收回与纪年对视的目光,含混地答复:“们啊。”
“喂,怎么说也是一起当过走鬼的交情了,还一起干过架,你居然还怀疑这一点……”林亚瑞面上不满,边说边点开手机上秦添的静音封印。
“哇——阿烁,你这就不对了,怎么埋东西的时候你才觉得跟我们是一路的啊?”秦添终于得以哇哇大叫,“我们可是青龙里19号小分队啊!”
“你是编外的,”林亚瑞嫌弃地补了一句。
纪岁看着面前几个幼稚斗嘴的男人,默默地将手里的信封递给纪年:“家姐,你的。”
这是,最后一个了。
信封打开,纪年慢慢抽出两条白色的细带子。
那是,鞋带。
大家都看到了,一下子沉默下来。
为了那个“七一庆回归晚会”,十五岁的纪年专门为她的“白饭鱼”配了两条崭新的鞋带,服装批发市场淘的,只要五毛钱。
可是到最终,这两条鞋带跟阿妈为她亲手做的网球裙都没有机会上场。它们像是过了期的零食、没有核销的现金券、停摆了的钟表,与她眉心那一道疤一同永远被定格在那个不堪回首的夏天。
纪岁见纪年怔愣在原地,有点后悔。原本是看到大家为了最近囍帖街的事情绪都有点低落,她才突发奇想建议去找时光胶囊,怀个旧也振奋振奋人心。
没想到却勾起了纪年最沉痛的记忆。
“家姐……”
纪岁想把这一部分快进,便给了旁边的裴烁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说两句。
“不是你的错。”突然,纪年低低的嗓音响起,像是在喃喃自语。
大家看着她对着手里那张信纸,读出了六年前写下的那句话。
纪年突然觉得深陷泥泞中的自己,被谁用力地拉了一把,让快要没顶的她得以重见天日。
无论是九年前在那个雨夜顶着一头血污的她,还是九年后看着一栋大楼被烧得焦黑的她,真的已经拼尽全力了呢,在命运的齿轮前却毫无还手的余地。
那句话,是18岁的纪年回过头来对15岁的纪年说的,又像是18岁的纪年看着前方,对未来24岁的纪年发出的一句呼唤,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她拉了出来。
纪年,这不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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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肚饿,”在一片安静中,裴烁发出了一声长叹,然后不经意地看了纪年一眼:“走吧,返屋企食饭。”
陈家栋见状,也一把揽住高他大半个头的林亚瑞的肩膀,像吊着的挂件似的吆喝:“走咯走咯!”
林亚瑞也回揽了他的肩头,伸长另一只手揉了揉一旁纪岁的发顶:“饿死了,返归返归!”
纪岁没躲,勾着悠悠的手臂,又往前扯了扯纪年的衣角,在亮起路灯的夜幕下,大声叫着:“走!返屋企食饭咯!”
暖黄色的灯光,把一行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摇摇晃晃地映在巷子的青石板砖上,像一排肩靠着肩、头碰着头的船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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