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龙一到监中,便好言对狱卒道:“进监的旧例,该有使费,我身边之物,尽被做公的搜去。我有一主银两,在岳庙里神座破砖之下,送与哥哥做拜见钱。哥哥只做去烧香取了来。”狱卒似信不信,免不得跑去一看,果然得了一包东西,约有二十余两。狱卒大喜,遂把那人好好看待,渐加亲密。一日,那人又对狱卒道:“小人承蒙哥哥盛情,十分看待得好。小人无可报效,还有一主东西在某外桥垛之下,哥哥去取了,也见小人一点敬意。”狱卒道:“这个所在,是往来之所,人眼极多,如何取得?”那人道:“哥哥将个筐篮盛着衣服,到那河里去洗,摸来放在篮中,就把衣服盖好,却不拿将来了?”狱卒依言,如法取了来,没人知觉。简简物事,约有百金之外。狱卒一发喜谢不尽,爱厚那人,如同骨肉。晚间买酒请他。酒中那人对狱卒道:“今夜三更,我要到家里去看一看,五更即来,哥哥可放我出去一遭。”狱卒思量道:“我受了他许多东西,他要出去,做难不得。万一不来了怎么处?”那人见狱卒迟疑,便道:“哥哥不必疑心,小人被做公的冒认做我来也送在此间,既无真名,又无实迹,须问不得小人的罪。小人少不得辨出去,一世也不私逃的。但请哥哥放心,只消的个更次,小人仍旧在此了。”狱卒见他说得有理,想道:“一个不曾问罪的犯人,就是失了,没甚大事。他现与了我许多银两,拼得与他使用些,好歹糊涂得过,况他未必不来的。”就依允放了他。那人不由狱门,竟在屋檐上跳了去。屋瓦无声,早已不见。
到得天未大明,狱卒宿酒未醒,尚在朦胧,那人已从屋檐跳下。摇起狱卒道:“来了,来了。”狱卒惊醒,看了一看道:“有这等信人!”那人道:“小人怎敢不来,有累哥哥?多谢哥哥放了我去,已有小小谢意,留在哥哥家里,哥哥快去收拾了来。小人就要别了哥哥,当官出监去了。”狱卒不解其意,急回到家中。家中妻子说:“有件事,正要你回来得知。昨夜更鼓尽时,不知梁上甚么响,忽地掉下一个包来。解开看时,尽是金银器物,敢是天锡我们的?”狱卒情知是那人的缘故,急摇手道:“不要露声!快收拾好了,慢慢受用。”狱卒急转到监中,又谢了那人。须臾府尹升堂,放告牌出。只见纷纷来告盗情事,共有六七纸。多是昨夜失了盗,墙壁上俱写得有“我来也”三字,恳求着落缉捕。府尹道:“我元疑心前日监的,未必是真我来也,果然另有这个人在那里,那监的岂不冤枉?”即叫狱卒分付快把前日监的那人放了。另行责着缉捕使臣,定要访个真正我来也解官,立限比较。岂知真的却在眼前放去了?只有狱卒心里明白,伏他神机妙用,受过重贿,再也不敢说破。
众人正听得逸兴遄飞,忽有人叫道:“薛大哥回来了,懒龙大哥必是活捉了白莲妖贼,薛大哥回来报喜。”说着向店门口迎去。
门口姓薛的那人手拎一双马靴,朝说话之人瞪了一眼,说话之人立即醒悟手捂嘴巴,姓薛的问道:“公子可在楼上?”先前那人只是点头,再不敢一语。
姓薛的立即快步奔上楼去。
少冲听得仔细,两人话中“白莲妖贼”定是黄眉毛,听空空儿提过九仙人中有一个长着黄眉毛的,这帮人言谈中似与白莲教相仇,说不定空空儿已被他们抓住了。他瞧见姓薛的进了天字号房,此时想查个究竟,便向店家说要住店。
店家带他看房,只让他住最末一间,离天字号尚隔着数间。
待店家离去,少冲关门上栓,盘坐运气,耳力及远,将天字号房内的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姓薛的道:“自三日前黄眉毛投柬吕家,要盗取其镇宅之宝蟠蛎洗,吕家请了无数打手护院,防范严密,至今尚未失窃。”
一个嗓音略显尖细的的人道:“当时情形如何?”听口气当是众人口中的“公子”。
姓薛的便将当时情形一五一十说与众人听。早上贯大哥、龙二哥带人在吕家周围打探,为吕家发现,闹将起来,贯大哥出手将吕家打手打得趴地不起,出来一个管家,指着众人道:“朗朗青天,岂容尔等肆意妄为?昨夜暗偷不成,今日竟来强抢!”
龙二哥道:“我等打从你门前经过,是你等强凶霸道,挑衅在先,难道这门前三尺也是你吕家地盘不成?”吕家护院中有人道:“你们身怀凶器,形迹可疑,在我吕家门外鬼鬼祟祟,不是行偷鸡摸狗之事,难道会是看风景的?”龙二哥道:“你吕家确无风景可看,倒有天大的热闹可瞧?试问我在门口瞧热闹,又犯着哪条王法?”管家无语以对,只好让我等离开了。
公子插话道:“那管家说昨夜有盗贼去过?”
姓薛的道:“正是,但他既说暗偷未成,众护院仍在监守,看来宝物尚未失窃。”
那公子道:“水镜先生,你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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