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魔殿,偏殿。
与谷地那边剑拔弩张、杀机四伏的气氛截然不同,这里依旧笼罩在一片……低气压的悲伤之中。
小满趴在铺着柔软绒毯的矮榻上,小脸侧埋着,眼睛红肿得像两颗小桃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她睡着了,但睡得极不安稳,小身子时不时地抽搐一下,从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委屈的呜咽,仿佛在梦中依然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爹爹……呜呜……要爹爹……”
乐云坐在榻边,手里拿着一块浸湿了的、蕴含安神效果的云丝帕,轻轻地擦拭着小满额头上因梦魇而渗出的细汗。他的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心疼和无奈。
罗刹离开已经大半天了。小满从最初的嚎啕大哭,到后来的嘶哑抽噎,直到现在筋疲力尽地睡去,期间几乎水米未进,任凭吱吱拿出珍藏的魔界灵果,还是乐云变着法儿用仙术弄出些好看的光影,她都毫无兴趣,只是固执地沉浸在失去爹爹的悲伤里。
吱兹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小爪子揪着自己本就稀疏的头发:“这可如何是好!尊上才离开半天,小公主就哭成这样……要是尊上过几天才回来,这……这小身子怎么受得了啊!”
乐云叹了口气,声音轻柔,生怕惊扰了睡梦中的孩子:“思念之情,最是伤身。小公主对尊上依赖太深,骤然分离,难免如此。只能耐心哄着,等她慢慢适应。”
话虽如此,看着小满连睡梦中都如此难过,乐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从未想过,那个威震三界、冷酷无情的魔尊,在一个孩子心中竟有着如此不可替代的地位。这份纯粹的依恋,超越了正邪,模糊了种族,直击人心最柔软的部分。
就在乐云准备换一块帕子时,睡梦中的小满,忽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原本紧蹙的小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急促而不安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悠长。嘴里不再是委屈的呜咽,而是开始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断断续续的音节,像是在喃喃自语。
乐云 initially 并未在意,只当是梦话。但很快,他察觉到了异常。
小满的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胸前的衣襟——那里,贴身佩戴着罗刹留给她的那枚曦光玉佩。原本温润的玉佩,此刻竟然散发出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柔和白光,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
而小满的梦呓,也渐渐清晰起来,带着一种梦游般的缥缈感:
“光……好多光……”
“路……亮亮的……路……”
“暖暖的……鸟鸟……在叫……”
“高高的……门……白色的……”
“爹爹……在那里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道道细微的电流,窜过乐云的脑海。他立刻屏住呼吸,凑近了些,凝神细听,同时飞快地从袖中取出一枚空白的玉简,以神念将小满的梦话一字不差地记录了下来。
作为一名受过系统训练的天界仙官(哪怕是实习的),乐云深知,孩童,尤其是像小满这样身负特殊血脉灵体的孩童,他们的梦境有时并非空穴来风,很可能是一种潜意识的感知,甚至是某种预兆或指引!
“光路”、“暖暖的鸟叫”、“白色的高门”……这些意象,与幽冥界的阴暗森冷截然不同!倒更像是……像是典籍中记载的某些上古神域或者洞天福地的景象!
难道……小公主的梦境,与尊上此次离开要去探查的“曦光神域”有关?是父女连心下的感应?还是那枚神秘玉佩在发挥作用?
乐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仔细观察着那枚散发微光的玉佩,又看看小满恬静了些许的睡颜,一个大胆的猜想浮上心头。
或许,小满的灵体不仅能够无意识吸收调和能量,还能在特定情况下(比如深度睡眠、或者通过玉佩媒介),感知到与自身血脉相关的事物?
他不敢惊动小满,继续耐心地记录和观察。
小满的梦呓还在继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飘着的……山……”
“……水是金色的……”
“……大树……会唱歌……”
“……有人在哭……又好像在笑……”
“……呼唤……小满……”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如同散落的拼图,在乐云的脑海中飞速组合。他尝试着将其与天界典籍中关于上古遗迹的记载进行比对。
“飘着的山”可能指悬浮的神山;“金色的水”或许是某种神泉或灵液;“会唱歌的树”是神木的特征;“又哭又笑”可能涉及残存的意念或守护灵……
越是分析,乐云越是心惊。这些特征,都与传说中已经失落的上古神族居所——曦光神域的描述,有诸多吻合之处!
难道小公主在梦中,“看”到了尊上要去的地方?甚至……感知到了神域内部的某些情况?
这个发现非同小可!如果他的解读正确,那么小满的梦境,或许能为尊上提供极其宝贵的情报!减少探索的风险,甚至直接找到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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