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海的星芒还在头顶流转,李瑶却觉得后颈泛起一层细密的凉意。
她垂眸盯着自己腕间若隐若现的命印,方才被血线侵蚀的裂痕早已愈合,可那丝灰线留下的余韵仍在命律深处游走——像一根极细的银针,正顺着她的灵植气息,在命印脉络里缓慢划开新的纹路。
"瑶瑶?"汤凛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他方才为她渡命力时耗损过甚,此刻额角还凝着汗珠,指腹却仍稳稳托着她的手腕,"在想什么?"
李瑶睫毛轻颤。
她能感觉到那丝气息正以极慢的速度扩张,每一寸蔓延都像在啃噬她对自身命律的掌控。"刚才那家伙......"她喉间发紧,想起使者消散前那句"等命律彻底崩溃那天","他留下东西了。"
汤凛的瞳孔骤然缩成细线。
他的指尖立刻凝聚起一缕冰蓝灵气,顺着两人交握的掌心探入李瑶命海。
命印表面的金红纹路被灵气激得泛起涟漪,直到触及那丝灰线时,冰蓝灵气突然"嘶"地扭曲,像被火灼的蛛丝般断裂。
"是命种。"汤凛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玄铁。
他另一只手轻轻覆上李瑶后颈的命印,指腹能清晰触到皮肤下那道异常的跳动,"模仿宿主命律频率的寄生体。"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它现在还小,可一旦完全融合......"
"我会变成另一个人?"李瑶替他说完后半句。
她突然想起从前在古籍里见过的记载——某些邪修会用命种夺舍,被寄生者直到死都不会察觉自己早已是具躯壳。
汤凛没有否认。
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李瑶腕间的灵植玉坠,那里还残留着方才战斗时的灼热。"我需要再仔细看看。"他说着,将李瑶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
两人的命契在命海深处共鸣,汤凛的命律如寒潭般涌来,顺着李瑶的脉络直抵命印核心。
李瑶闭起眼。
命海在两人命律的交缠中泛起波光,她能清晰感知到那团灰影:豌豆大小,表面布满细密的倒刺,每根倒刺都渗出与她命律同频的金红微光——难怪方才用灵植亲和力压制时,它竟像浸了油的火,越压烧得越旺。
"没用。"她猛地睁开眼,眼底浮起薄怒。
指尖的灵植气息不受控地溢出,在掌心凝成一簇绿芽,却在触及灰影的瞬间"啪"地枯萎。"它适应了我的力量。"她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是故意的。
那使者早就算到我会用灵植术,所以让命种......"
"让命种成为专克你的毒。"汤凛替她补全。
他望着李瑶发颤的指尖,喉结动了动,突然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
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他的声音却烫得惊人:"别急。
我在汤家古籍里见过类似记载。"
李瑶的呼吸顿住。
她望着汤凛眼底翻涌的暗潮——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郑重,连他嗜甜时的软意都被压在最深处。"怎么解决?"她问,声音轻得像飘在命海上的星芒。
汤凛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李瑶颈间的玉坠上,那里的灼热不知何时变成了刺骨的冷,像块冻透的翡翠贴着皮肤。
他伸出食指,轻轻叩了叩玉坠表面的纹路:"命种的根须扎在命印和灵植玉坠的连接处。
要拔它,得......"
"得怎样?"李瑶抓住他的手腕。
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如擂鼓,连命海里的星芒都被震得摇晃。
汤凛望着她眼底的急切,突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命海风掀起的碎发。
他的指尖在她耳后停留了片刻,最终落在命印上方。"需要一样东西。"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能同时镇压命律和灵植气息的东西。"
李瑶盯着他的眼睛。
那里有某种坚定的光在流转,像是早有准备,又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她刚要开口,却见汤凛突然移开视线,望向命海尽头翻涌的暗云。
"等回去。"他说,喉结又动了动,"我有办法。"
命海的风卷着星芒掠过两人交叠的手。
李瑶望着汤凛藏在袖中的手——那只手正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握着什么极重要的东西,连命海的星芒都透不进那片阴影。
她突然想起汤凛从前总说"汤家的东西没什么用",可此刻他眼底的慎重,却像在说......
像在说他藏了件最珍贵的底牌,此刻终于要为她揭开。
汤凛藏在袖中的手终于松开。
指节泛白的掌心躺着半枚指甲盖大小的石片,表面流转着星砂般的金纹,像被揉碎的银河凝在石里。
李瑶盯着那石片,喉间突然泛起酸涩——她曾见汤凛为研究命契在藏书阁翻了三个月古籍,那时他总说"汤家老古董没什么用",却在深夜偷偷用灵火温养这些碎片。
原来他早就在为这种情况做准备。
"这是我早年研究命契时留下的备用手段。"汤凛将石片轻轻按在李瑶腕间命印上,石片与皮肤相触的瞬间泛起幽蓝微光,"‘命回溯阵’,可以暂时剥离外来命丝。"他的拇指抵着石片边缘,指腹因用力而微微发颤,"但代价是你的部分记忆也会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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