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江月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暗暗平复了许久。
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颤抖着手指,又翻开了下一页。
日期,清晰地标注着——正是“天水任务”开始前,大约十天左右。
那一页的字迹,比之前任何一页都要凌乱、潦草,仿佛书写者正被某种激烈而痛苦的情绪撕扯着。
而日记的内容,更是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江月月所有的心理防线!
“……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阿辰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消息了!电话打不通,信息也不回!问瀚海留下的那些老关系,一个个都支支吾吾,只说是在执行重要任务,保密!又是保密!又是这种见不得光的任务!”
字里行间充斥着焦躁、恐惧和长期压抑后的崩溃。
“为什么我的丈夫是这样,我的儿子也要走上这条路?!为什么他们都要抛下我,去那个我永远无法理解、也无法触及的世界?!他们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我这个妻子和母亲!!”
强烈的怨气和委屈,几乎要透过纸张喷薄而出。
紧接着,是关键的一段,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江月月的视网膜上:
“今天在慈善总会的晚宴上,意外遇到了柳玉茹,她丈夫以前和瀚海有过几次生意往来,算是旧识。
她看起来还是那么优雅得体,丈夫生意也做得很大,一家人和和美美。
她关切地问起阿辰,我……我一时没忍住,心里的苦闷和担忧像决堤的洪水……
我对着她抱怨,说阿辰不知道接了什么样的秘密任务,快一个月联系不上,生死未卜,我这当妈的心里跟油煎一样……
她安慰了我很久,说我多想,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事业是好事……
可是,我心里为什么还是这么慌,这么怕……”
柳玉茹!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江月月混乱的脑海!
她记得这个女人!
在父亲去世后的一段时间里,这个女人确实以“故交”的身份,偶尔会来家里探望母亲,表现得十分体贴和善解人意。
后来不知怎的,来往就渐渐少了。
母亲日记里提到的这场晚宴,她也有模糊的印象,确实是在“天水任务”前夕!
而无心透露的信息——“儿子要执行秘密任务,很久联系不上”!
这看似只是一句充满担忧和抱怨的牢骚!
但在情报人员眼里,这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
“秘密任务”、“很久联系不上”,这两个关键信息组合在一起,足以让有心人推断出很多内容——任务级别很高,人员处于封闭状态,行动即将开始或者正在进行中!
如果……如果这个柳玉茹,或者她的丈夫,早已被C.S.组织渗透、吸收……
那么母亲这句无心的抱怨,就成了一份价值连城的、主动送上门的情报!
它很可能被迅速上报,经过分析,最终与C.S.组织通过其他渠道获取的零碎信息相互印证,拼凑出了“天水任务”的大致威胁性、时间窗口,甚至可能锁定了参与任务的部队特征!
从而……策划了那场精准而致命的伏击!
哥哥的牺牲……龙魂小队的覆灭……秦牧的失忆……所有惨烈的后果……
其最初的信息源头,竟然可能源于自己母亲,在一次社交场合中,因为情绪失控,向一个看似友善的“老友”,吐露的苦水?!
这……这太残酷了!
比直接得知哥哥战死沙场,还要让她难以接受!
“不……不可能……不会的……”江月月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她手指哆嗦着,几乎是疯狂地往后翻着日记。
她希望能找到母亲事后的否认,或者证明这只是巧合的证据。
然而,后续的日记,尤其是“天水任务”失败,哥哥牺牲的消息传来后的记录,字字泣血,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自我欺骗。
“……新闻里看到了……境外冲突……有伤亡……不会的……不会是我的阿辰……他那么厉害……他说过会平安回来的……”
“……部队的人来了……带来了他的军装……和……一面国旗……我的儿子……我的阿辰……没了……”
“……是我害了他吗?那天我不该跟柳玉茹说那些的……
不!不会的!我只是抱怨了几句……
她只是个不相干的女人……
怎么会……
一定是巧合……
对,是巧合……是敌人的错……
是那些该死的坏人的错……”
日记在这里变得极其混乱,字迹歪斜,布满泪痕,甚至有些语句都不太通顺。
母亲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可能犯下了无法挽回的大错。
但那巨大的罪恶感和痛苦让她无法承受,她只能拼命地自我欺骗,将责任推给敌人,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减轻内心的煎熬,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后来母亲会对柳玉茹疏远,为什么会对任何与“任务”、“秘密”相关的事情变得如此敏感和恐惧,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
她不是在无理取闹。
她是在用那种极端的方式,来掩盖和逃避内心最深处的、不敢触碰的伤疤和罪责!
“砰!”
日记本从江月月完全脱力的手中滑落,重重地摔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却毫无所觉。
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力气,顺着书桌软软地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极致的震惊、痛苦和荒谬感交织之下,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窒息的悲伤。
她一直以为,哥哥是光荣牺牲的英雄,是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
她从未想过,在这壮烈的牺牲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如此让人无法接受的、源于家庭的、无心的背叛!
母亲那看似不可理喻的恐惧和偏执,在此刻,都有了最残忍、最合理的解释。
而这个解释,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将她的一颗心,凌迟成了碎片。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书房里,只剩下那本摊开在地上的日记,和那个被残酷真相击垮,在无声中崩溃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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