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之海深处,景象与边缘地带截然不同。
不再是永恒的黑暗与死寂,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而瑰丽的“海底星空”。无数散发着幽蓝、惨绿或淡紫光晕的巨大珊瑚丛,如同海底的森林,绵延起伏。各种奇形怪状、能自行发光的深海鱼群穿梭其间,拖曳出道道光痕。更远处,甚至能看到一些庞大如山岳的海兽骨架,骨架本身萦绕着磷火,成为了这片海底独特的“灯塔”。
然而,最令人震撼的,还是那座悬浮于无尽海水之中的巨城——悬空城。
它并非建立在海床之上,而是由无数粗大无比、铭刻着无数古老符文的黑色锁链,从上方不可知的极高处垂落,硬生生将一整块巨大无比的浮空岩拉住,固定在这片深海之中。浮空岩底部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白光,照亮了下方大片海域。岩体之上,殿宇楼阁林立,风格杂糅,有蛮荒的石殿,有精巧的玉楼,甚至有以巨大贝壳、珊瑚修筑的奇异建筑,共同构成了一座光怪陆离、气势磅礴的海底雄城。
城市外围,一层淡蓝色的、半透明的巨大光罩将海水隔绝在外,光罩上流光溢彩,不时有符文隐现,散发出强大的灵力波动。只有数个特定的方位,设有由修士守卫的通道入口。
沈墨收敛气息,将自身灵压维持在普通的筑基后期水准,混在往来的人流中,通过一道拱形光门,进入了悬空城内。
光罩内外,俨然两个世界。
喧嚣声、叫卖声、各种语言的交谈声瞬间涌入耳中。城内街道宽阔,以某种温润的白玉铺就,干净整洁。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招牌各异,有售卖丹药、法宝的,有收购海兽材料、奇珍矿石的,甚至有提供洞府租赁、情报交易的。往来修士形形色色,人族占多数,但也有不少身具异族特征的修士,或鳞甲,或羽翼,或兽瞳,气息强弱不一,从炼气到金丹皆有,甚至偶尔能感受到几缕隐晦的元婴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微咸、丹药的清香、以及一种属于繁华之地的烟火气。
沈墨目标明确,略一打听,便朝着城西区域走去。根据从赵枯记忆中得到的零散信息,以及入城后的听闻,城西是天机阁在悬空城的分部所在。天机阁,一个以贩卖情报着称的神秘组织,号称“诸天万事,皆有其价”,正符合他目前的需求。
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越往城西,环境越发清幽。最终,他在一条僻静小巷的尽头,看到了一座毫不起眼的三层小楼。小楼以黑檀木建造,古色古香,门楣上只悬挂着一块没有任何雕饰的黑色牌匾,上书两个银钩铁画的大字——天机。
门口并无守卫,沈墨推门而入。
内部光线柔和,陈设简单,只有几张檀木桌椅,以及一个占据了整面墙的、由无数细小玉格组成的巨大柜架。一个穿着朴素灰袍,面容普通,看不出具体年纪和修为的修士,正坐在柜台后,低头翻阅着一枚玉简。
感受到有人进来,灰袍修士抬起头,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平淡笑容:“客人,需要何种消息?”他的目光在沈墨身上一扫而过,没有任何探究之意,显得训练有素。
“寻人,亦寻物。”沈墨走到柜台前,声音平静。
“规矩可知?”灰袍修士问道。
“略知。价高者得,不问来历,信息真伪,各安天命。”
“善。”灰袍修士点头,取出一枚空白玉简和一支特制的灵笔,“将您要寻之人、之物的相关信息,以及您愿意支付的代价或能提供的交换信息,刻录于此。阁内自会评估,若能接,会给出报价。”
沈墨接过玉简,略一沉吟,神识沉入其中。
关于母亲苏芷薇,他并未描述容貌(毕竟修士可变幻形貌),而是重点刻画了其功法特质——精纯的幽冥道传承气息,以及可能携带的、与幽冥法则相关的物品波动。同时,他也将自己所知的、母亲最后可能出现的几个模糊地点(如沉星海、虚无裂隙等)信息融入。
关于幽冥法则碎片,他则描述得更为隐晦,只说是某种特殊的、蕴含至阴至幽法则之力的古老残片,并附上了一丝自身幽冥真元的独特气息作为参照,而非直接描绘形态。
至于代价,他将从青冥宗修士那里得来的、用不上的几件法宝和部分灵石数量列了上去,并附加了一句:“可提供关于沉星之海边缘,青冥宗灵舟覆灭之详细情报。”
刻录完毕,他将玉简递回。
灰袍修士接过玉简,看都未看,直接将其投入身后那巨大柜架的一个空置玉格中。玉格光芒一闪,玉简便消失不见。
“客人请稍候,评估需一炷香时间。”灰袍修士说完,便再次低头翻阅起自己的玉简,不再理会沈墨。
沈墨也不急躁,寻了张椅子坐下,闭目养神,实则神识微微外放,感知着这处天机阁分部的细微之处。他能感觉到,这看似普通的小楼内外,布置着无数重隐匿、防御、甚至反击的阵法,其精妙程度,远超青冥宗的灵舟。这天机阁,果然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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