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城市已经熄灭了大部分灯火,只剩下零星的光点在夜幕中顽固地闪烁着,像极了林小满此刻电脑屏幕上迟迟不肯消失的最后一个错误提示框。
林小满,二十五岁,一名光荣的(她自己这么认为,但语气通常是咬牙切齿的)互联网运营社畜。她个子不算高,长期伏案工作让她微微有点含胸,原本清秀的脸上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皮肤因为缺乏日照和过度依赖咖啡因显得有些苍白。此刻,她正有气无力地瘫在工学椅上,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掏空,灵魂快要从头顶飘出去。
“第十三个小时……”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带着一股浓郁的怨念,仿佛是从压榨殆尽的柠檬里挤出的最后几滴酸汁。“这破系统晚上十二点肯定上线不了,我赌五毛。”
她习惯性地吐槽,仿佛这样就能对抗这无休止的加班。键盘旁边,是第三个空空如也的咖啡杯,以及一个只啃了一口、现在已经硬得像砖头一样的三明治。胃部传来隐隐的抽搐感,但疲惫压倒了一切,连咀嚼的欲望都消失了。
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无情地跳到了 23:58。项目群里,项目经理还在@全体成员,打着鸡血般重复着“攻坚克难”、“确保凌晨准时上线”的屁话。林小满翻了个白眼,这个动作她今晚已经做了不下二十次,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她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拧到极限的螺丝,再转一下,就要滑丝,或者干脆“啪”一声断掉。心脏偶尔会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跳动,像失控的鼓点,然后又疲惫地沉寂下去。她知道这样不好,新闻上那些猝死的案例一个个在脑海里闪过,但身体像被钉在了椅子上——KPI、绩效、下个月的房租……这些东西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把她牢牢捆在这方寸之间。
“下辈子……”她盯着屏幕上不断旋转的加载图标,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下辈子再也不打工了……我要当一只熊猫,或者一棵树……什么都不用干,就负责吃喝和光合作用……”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涟漪,在她混沌的脑海里荡漾开。她甚至开始具体想象当熊猫的美好生活——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卖个萌就有享不尽的富贵竹。
然而,想象中的竹子的清香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紧接着是剧烈的、撕裂般的疼痛从胸腔炸开,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眼前的电脑屏幕开始扭曲、变色,代码和界面融化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呃……”
她想呼救,喉咙里却只能发出一个短促的气音。视野急速变暗,耳边项目经理@全体的提示音变得越来越遥远,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嗡鸣。
黑暗。
彻底的,冰冷的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林小满的意识像沉入深海的碎片,开始艰难地上浮。
首先恢复的是感知。
冷。
刺骨的寒冷,不是空调房的那种凉,而是带着湿气、能钻进骨头缝里的阴冷。
臭。
难以形容的腐败气味,混合着泥土的腥气,直冲天灵盖,比她闻过的任何一个加班夜的垃圾桶都要浓郁一百倍。
疼。
全身都在疼,但不是猝死时那种内脏撕裂的剧痛,更像是被人暴打了一顿之后的钝痛,尤其是后脑勺,一跳一跳地疼得厉害。
她费力地,极其费力地,掀开了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
没有熟悉的天花板,没有散发着惨白光芒的日光灯管。
映入眼帘的,是被稀薄月光勾勒出的、扭曲狰狞的树枝剪影,它们张牙舞爪地伸向墨蓝色的夜空。视线往下,是影影绰绰的土包、散落的破败草席,以及……一些若隐若现的、森白色的东西。
那是……骨头?
林小满的大脑像是生锈的齿轮,嘎吱嘎吱地开始转动。
我不是在公司吗?猝死了?这里是……地狱的接待处?装修风格这么……原生态?
她试图动一下手指,身体却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僵硬得不听使唤。只能转动眼珠,艰难地观察着四周。
就在这时,一股完全不属于她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进了她的脑海!
剧烈的胀痛让她几乎再次晕厥。
零碎的画面、声音、情绪碎片……飞速闪过。
一个也叫林小满的女孩……一个古老的、类似她看过的某本古言小说的世界……一个备受欺凌、胆小懦弱的家族庶女……因为不小心冲撞了备受宠爱的嫡姐,也就是那本小说里的真女主……被诬陷偷窃……家法……然后……被几个面目模糊的家丁用破席子一卷……
抛尸乱葬岗!
“嗬——”
林小满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腐臭灌入肺腑,激起一阵剧烈的咳嗽。这一咳,牵扯着全身的伤痛,让她蜷缩起来,眼泪都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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