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刚过，荒坡上的雪还没化尽，向阳的坡地就冒出了点点新绿。秀雅蹲在院角翻晒去年秋收时攒下的菜籽，手指无意间触到布包里的一本旧书 —— 是王父去年送来的《果树栽培图谱》，书页边缘都被翻得起了毛。她突然拍了下大腿，转身朝正在磨竹弓的狗剩喊：“狗剩！咱们开春种果树吧！”
狗剩手里的磨石顿了顿，粗布褂子上还沾着竹屑：“种果树？那玩意儿得等好几年才结果，不如俺上山猎野兔来得快。” 他说着就举起磨得锃亮的竹弓，比划了个瞄准的姿势，“你看，俺今天再猎两只，晚上给你炖兔肉汤。”
“你懂啥！” 秀雅把书往磨盘上一放，指着扉页上的苹果树苗插图，“这书上说，咱们这荒坡的土适合种苹果树和山楂树，三年就能挂果。到时候不仅能给娃们当零食，还能拿到公社换钱，比你天天打猎稳当多了。”
猎丫背着书包从屋里跑出来，听见 “苹果” 两个字，眼睛瞬间亮了：“娘！种苹果树是不是能结好多苹果？像去年爹给俺摘的野苹果那样甜？” 秀雅笑着点头，伸手揉了揉她的羊角辫：“比野苹果还甜！到时候咱们在院里种满果树，夏天能乘凉，秋天能摘果，多好。”
狗剩看着父女俩期待的眼神，心里也动了。他凑过去翻了翻书，虽然大多字不认识，但看着插图上挂满果子的果树，也忍不住咧嘴笑：“行！种就种！不过这树苗咋来？总不能让俺上山挖野树苗吧？”
“俺早打听好了，” 秀雅胸有成竹地说，“公社农技站有优质树苗卖，明天俺们去挑几棵，再买点肥料，争取今年就种上。” 说着就把菜籽收进布包，开始盘算：“苹果树要种两棵，一棵红富士，一棵金帅；山楂树也种两棵，能做山楂糕，还能泡山楂酒……”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秀雅就揣着家里攒的五块钱，拉着狗剩往公社赶。猎丫本来也要跟着，可学校要开学了，秀雅只好让她在家跟猎娃玩，承诺回来给她带野苹果。
农技站的院子里摆满了树苗，绿油油的叶子上还沾着露水。技术员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小伙，看见秀雅拿着《果树栽培图谱》，赶紧迎上来：“大姐，您还懂果树栽培？这书可是稀罕物。”
秀雅笑着点头，指着书上的插图：“俺想选几棵优质苗，您看哪种适合在荒坡种？要结果快、耐活的。” 技术员蹲下来，从一堆树苗里挑出几棵，指着根部说：“您看这棵，根系发达，枝干粗壮，没有病虫害，种下去成活率高。还有这棵山楂苗，枝条饱满，明年就能试花。”
狗剩凑过去看，伸手戳了戳树苗的枝干，硬邦邦的：“这苗能活？俺上次上山挖的野树苗，没几天就蔫了。” 技术员笑着说：“大哥，这是嫁接苗，跟野树苗不一样。您回去种的时候，先把根部泡在水里半天，再施点有机肥，保证能活。”
秀雅仔细挑选，最后选了两棵苹果树、两棵山楂树，还买了两包有机肥。狗剩扛着树苗，秀雅拎着肥料，往家走的时候，还特意绕到供销社，给猎丫买了两个野苹果 —— 虽然不如以后自家种的甜，但也算兑现了承诺。
回到家，猎丫早就等在院门口了，看见树苗就扑过来，伸手摸了摸叶子：“娘，这就是苹果树吗？啥时候能结苹果啊？” 秀雅放下肥料，蹲下来教她认树苗：“这棵是红富士，三年能结果；那棵是山楂树，明年就能开花。你要好好照顾它们，多给它们浇水，它们就长得快。”
接下来的几天，狗剩和秀雅忙着在院外的荒坡上挖坑。狗剩拿着锄头，一下一下地挖，坑挖得又大又深，还按照秀雅的要求，在坑底铺了层有机肥。秀雅则忙着给树苗浇水、修剪枝条，还在每棵树苗旁边插了个小木牌，写上品种和种植日期。
张二婶路过，看见他们种果树，赶紧凑过来：“秀雅，你这是种啥呢？俺家那口子说，果树不好种，还不如种玉米来得实在。” 秀雅笑着说：“二婶，这果树三年就能结果，到时候结了果，给您送点尝尝，比玉米好吃多了。您要是想种，下次俺带您去农技站挑苗。”
刘桂兰也抱着娃来帮忙，看着秀雅修剪枝条，好奇地问：“秀雅，这枝条为啥要剪掉啊？多可惜。” 秀雅一边剪一边说：“剪掉徒长枝，才能让养分集中供给结果枝，明年才能结更多果。您看，像这样剪，留下饱满的芽点……”
猎丫也没闲着，每天放学就去给树苗浇水，还把自己的小铲子拿来，帮着松土。有一次，她不小心把苹果树的枝条碰断了，吓得哭着找秀雅：“娘，俺把树苗弄坏了，它会不会死啊？” 秀雅赶紧安慰她，用布条把枝条绑好，说：“没事，树苗很坚强，过几天就长好了。你以后小心点，别再碰断了。”
没过多久，树苗就冒出了新叶，绿油油的，看着就有生气。狗剩每次上山打猎，都会绕到荒坡看看树苗，还跟秀雅说：“等果树结果了，俺就在树下设个陷阱，既能看果树，又能猎野兔，一举两得！” 秀雅笑着点头，心里满是期待 ——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三年后，荒坡上果实累累的景象，猎丫和猎娃在树下摘苹果，狗剩在旁边笑着，一家人的日子像苹果一样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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