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们的目的也并非歼灭全军,而是攻入皇宫,自立为王,占据长河以北。
陈擅问他,“你做的到吗?”
谢春深想了想,淡淡回答:“来洛阳前,我也是荆州军一卒。”
他当过几年下兵,也曾靠腿丈量过荆州山崖,用斧头开出一条悬道。
陈擅脱了力颔首,抱剑跌坐梅树下,一朵梅花怜悯他,从树上下来,缓缓打转,飘落在他眼皮上,带走他眼边的泪水。
他呼出一口雾气,轻声问:“我母亲,州姜,燕珺,都跟木千龄走了吗?他们都在南康安置好了吗?”
谢春深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不吭声。”
“因为无言以对。”
陈擅将剑握紧,牙齿打了个寒颤,“难道你不知道?我被你当成一个礼物进献给太子,你连我的家人,都不能周全一下吗?”
谢春深问:“你相信她吗?”
陈擅微不可查一点头,“她是真的爱重我母亲,她忘不了刘玉霖,也就不会不管燕珺。”
谢春深又突然说,“州姜在等你。”
陈擅惊恐睁眼,眼边梅花弹落,他丢了剑站起身,“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州姜——”
话未说完,谢春深领子已被陈擅揪扯,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眼中又潮湿起来,蓄满了水。
“她为什么没有走,她如今在哪里?!你将她关起来了吗?木漪为什么没有带走她?!”
“她告诉我,她要等你。”谢春深说这个,是不想让他丧失生志,“她在城外某处,你要见她,突围之后去见,我带她回南康,让你死而无憾。”
这一招真是狠。
即便陈擅觉得他是在说假话,州姜很可能已经跟木漪离开了,可爱上一个人后,就再也不敢去赌那万分之一的不可能了。
此去十日,陈擅与谢春深共同布阵,陈擅为人缜密,经验又多,应变灵活,谢春深阴险狡诈,陷阱环环相扣,兵阵吊诡奇邪,二人各有所长。
大敌当关,这也是二人相杀多年第一次拼尽全力地合作,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一致。
闯出洛阳,绝处逢生,然后带身后的两支军队“回家”。
回家。
回到家人身边。
第九日,他们遭遇了一场日袭,因洛阳关易守难攻,勉强抵抗住了。
胡人是不擅夜战的,他们狩猎、游牧,总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这场突围,必须安排在夜里。
谢春深用兵太狠,不计人命只求结果。
他挑选了一些人组成小队,分头各处去声东击西,大批燃起的火光和刻意加了铁蹄放大的马步声,都能让胡军误判人数,从而混淆他们真正想要突围的方向,分散主军。
陈擅不忍让任何一个士兵白白送命,谢春深却连计划都没有告诉下边的人,他骗了这些人,他们会最先出去。
“不知道自己要死,就不会恐惧,反而会充满希望。这是唯一的办法。”
陈擅不忍心,可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在各股胡军分散之后,大部分的陈军与内统军轻装便服,马蹄也都提前裹过布,无声无息从靠近邙山东处的地方奔逃,陈擅对自己的死活已经无所谓了,他主动垫后。
圆月高悬照地,水光若银华,要想翻山,驻扎在此地的少部分胡军,他们必定会碰上,躲不过这一场厮杀。
好在借着夜势和丢掷的炸竹烟雾,惊了胡人的马,迷了他们的视野,以此拖缓了攻势,再趁势出击!
陈擅带他们将胡兵逐个分散,一一击破,以免他们合力狩敌,那些胡兵从马上摔下,慌乱地提起弓在四周射弩,陈擅奔上去,削断一根朝士兵射来的弩头,他们已经没有合适的武器了,肚子里也都才半饱,临行前以酒水充腹。
陈擅立即提醒道∶
“都下马,将盾抬起来,近身斩杀!”
话才落,一胡人将领直接半站在了马上,这一下借着视野之高出迷雾,看清前部离去方向,迅疾挥旗引兵追去,陈擅解决了这些胡兵,带着其余人,从后追上将领。
中原瘦马比不得草原马,三两下追上,那将领不笨,斩龙先斩首,直奔谢春深而去,两人纠斗一处,他这些年受了伤,身体底子不比从前了,加上胡人力大无比,又是一刀,谢春深为躲避跳下了马。
那刀砍在马腹上。
马痛嘶,轰然倒下甩出,陈擅巡着这声音找去,那胡人将领也下了马,正将谢春深的下身踩住,手折了,剑往下压,直往谢春深的脖子上逼。
那一瞬,陈擅心里虽道他罪有应得,还是毫不犹豫地上前给了那将领背后一剑,二打一才有了些优势。
谢春深用戒指上装的毒粉洒他眼睛,陈擅绕其身后,一剑刺穿其胸膛,才将危险解除。
突围时有近一万,经了一战,又要弃马爬山,一路上,不停有人脱力跌下山崖,直到第二日天亮,几千人才能稍微靠着崖壁休息一会儿,陈擅已经瘦脱形了,谢春深也不太好,没有水喝,他嘴唇干裂,加上一夜一日没睡,神志也有些昏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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