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朔风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辽阔的雪原,卷起干燥的雪沫,在铅灰色的天空下形成一片混沌的帷幕。枯草在狂风中发出凄厉的呜咽。一支渺小而坚韧的队伍,如同雪原上迁徙的孤狼,在齐膝深的积雪中艰难跋涉,朝着北方那座笼罩在铁幕下的巨大城市——哈尔滨的方向,亡命前行。 陈铁柱走在最前方,魁梧的身躯如同破冰的船首,每一步都踏得积雪深陷,发出嘎吱的呻吟。他身上那件缴获的伪警棉大衣早已被树枝和冰碴划得破烂不堪,露出里面同样残破却厚实的旧棉衣。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如同刀割,但他后背却隐隐被汗水浸湿。沉重的包袱紧贴着他的后背,里面裹着从靠山屯驿站尤世禄办公室夺取的、沾染着血迹的绝密档案和那个冰冷的密码盒。这份沉重,不仅是物理上的,更有对未来血雨腥风的预感和肩上责任的万钧之力。 许明夏紧随其后,步伐略显虚浮,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的左肩在老钟神奇的玉髓生肌膏和自身顽强的生命力作用下,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只是长途跋涉和刺骨的严寒依旧带来了不小的负担。她裹紧了同样破旧的棉袄,苍白的面容在寒风中更显清冷。然而,那双明亮的眼眸却如同寒星,不时警惕地扫视着身后白茫茫的雪原——那里,可能随时会冒出致命的追兵。人的脚步声或许能隐藏,但冰河上的足迹却如同刻在镜面上的裂痕,清晰得令人心悸。 “柱子哥,明夏姐!前面……前面没路了!是河!” 负责侧翼警戒的栓子突然从一片枯败的灌木丛后探出头,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和惊慌。他年轻的脸庞冻得通红,眉毛胡子上都结满了白霜。 队伍立刻停下。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冰封河面,河面宽阔,冰层在昏暗的天光下呈现出幽暗的蓝黑色。对岸是更加茂密、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原始针叶林,如同沉默的黑色巨人。冰面靠近河岸的地方,积雪被风吹走,露出光滑如镜的冰层。而他们来时留下的、清晰无比的两行脚印,如同两条黑色的锁链,从河岸边的树林一直延伸到他们脚下,再指向茫茫的雪原深处!这是无法掩盖的致命痕迹! “是松花江支流……” 许明夏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凝重,“鬼子只要顺着脚印追上来,我们就是活靶子!” “妈的!这下坏了!” 赵大山喘着粗气,狠狠一跺脚,积雪飞溅。他看向陈铁柱,“柱子兄弟!咋办?回头拼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陈铁柱身上。凛冽的寒风刮过,卷起他帽檐下的碎发,露出那双如同淬火寒冰般的眼睛。他死死盯着冰封的河面,又扫了一眼身后那串致命的足迹,最后目光落在对岸那片深邃的原始森林上。一丝决绝的光芒在他眼底炸开! “过河!” 陈铁柱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所有人!分散开!间隔二十步以上!把身上的包袱、尤其是重的东西,用绳子绑在背上或者怀里!记住!每一步都要轻!踩在雪厚的地方!尽量别发出声音!动作要快!” 命令简洁而有效!没有时间犹豫!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苏婉婷手忙脚乱地将自己随身的小包袱用绳子紧紧捆在胸前。许明夏也将装着重要药品和简易手术器械的布包固定在腰间。陈铁柱则将那个沉重的、装着档案和密码盒的包袱,用缴获的鬼子行军绳牢牢地、如同背负婴儿般捆扎在自己宽阔的后背上! “栓子,你先过!探路!” 陈铁柱指着冰面一处积雪相对较厚的地方。
“哎!” 栓子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踏上冰面。他学着猎户踩薄冰的动作,每一步都先用脚尖试探,然后整个脚掌缓慢落下,重心前移,尽量减少压强和声响。嘎吱……细微的冰裂声依旧让人心惊肉跳。 “大山,你跟上!然后是铁牛,老钟……婉婷,你跟着老钟!明夏,你跟我断后!” 陈铁柱快速安排。赵大山、铁牛等人立刻学着栓子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踏上冰面,如同在巨大的玻璃上行走的蚂蚁,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缓慢而沉重。 看着前面的战友都已踏上冰面,陈铁柱转向许明夏。“走!”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保护意味。他没有选择让许明夏先走,而是让她留在自己身边,这样他才能第一时间应对冰面可能的危险。 两人一前一后,相隔几步,踏上了光滑冰冷的河面。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薄薄的鞋底。陈铁柱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在别人踩过的、积雪已被压实或覆盖的地方,尽力避免发出新的、更大的声响。他的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视着脚下冰层的纹理和色泽,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响。许明夏紧紧跟在他身后,学着他的样子,将身体的重量均匀分布,尽量踩在他的脚印边缘。她能清晰地看到他后背那被包袱勒紧的、肌肉绷起的轮廓,以及他脖颈上微微渗出的、瞬间被冻住的汗珠。 就在队伍刚刚过半之时!
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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