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特护病房内,空气弥漫着消毒水和昂贵药剂的混合气息,冰冷而洁净。心电监护仪发出稳定却单调的滴答声,如同生命流逝的计时。薛宝钗躺在宽大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如同最上等的薄胎瓷,几乎与身下的纯白床单融为一体。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下疲惫的扇形阴影,盖住了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颈间那点冰蓝纹路黯淡无光,如同耗尽了所有能量的萤火虫,只余下极其微弱的搏动,证明着生命的存在。昨夜那场惨烈的西城劫难,那颗穿透肩胛的子弹,几乎耗尽了她的生机。若非薛家不计代价调动全球顶级医疗资源,此刻躺在这里的,只会是一具冰冷的躯壳。 病房外的小型会客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薛姨妈握着佛珠的手微微颤抖,保养得宜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憔悴与忧惧。薛蟠焦躁地在厚厚的地毯上来回踱步,昂贵的定制皮鞋踩不出一点声音,却压不住他眉宇间的狂躁戾气。薛蝌则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塑,呆坐在沙发角落,双眼红肿,目光空洞地盯着紧闭的病房门,昨夜姐姐倒卧血泊、生命飞速流逝的恐怖画面在他脑中反复重演,每一次都如同凌迟。 “妈!” 薛蟠猛地停下脚步,声音因压抑而嘶哑,“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史家那老狗!还有那个放冷枪的杂碎!老子要扒了他们的皮!还有林栖梧!” 他眼中爆射出刻骨的恨意,“要不是她!要不是她非要抢那鬼令牌!姐姐怎么会……” “住口!” 薛姨妈厉声打断,声音带着少有的严厉,却掩不住一丝颤抖,“你姐姐还没醒!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保住她的命!还有……”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心绪,转向一直沉默坐在阴影里的薛蝌,语气放软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蝌儿,你姐姐昏迷前……真的把那‘永夜契约令’交给了林栖梧?” 薛蝌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后怕,有茫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他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干涩:“是……姐姐被子弹打中前……好像……好像用尽最后力气……把令牌塞到了栖梧姐手里……然后……然后她就……” 他喉头哽咽,说不下去。 “塞给她?” 薛蟠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凭什么?!那是我们薛家用命换来的!是扳倒史家最关键的证据!林栖梧算什么东西?!她……” “蟠儿!” 薛姨妈再次打断,眼神锐利地扫过儿子,“你姐姐做事,自有她的道理。令牌在林栖梧手里,未必是坏事。” 她捻动着佛珠,眼中精光闪烁,“史家这棵大树倒了,留下的窟窿太大。王家、贾家,哪个不是虎视眈眈?令牌在我们手里,就是众矢之的,烫手的山芋。林栖梧……她是林家人,更是贾瑛心尖上的人。令牌在她手里,反而能搅动一池浑水,让那些人互相撕咬。我们薛家,正好……置身事外,静观其变。” 薛蝌闻言,有些愕然地看着母亲。薛蟠也愣住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继而化为更深的阴鸷。好一个“置身事外”!母亲这是要借林栖梧这把刀,搅乱局势,薛家坐收渔利? 就在这时,病房内监护仪平稳的滴答声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 薛宝钗在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中沉浮。意识如同碎裂的琉璃,散落在无光的深渊。只有心口位置,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温热,如同茫茫雪原上唯一一盏不灭的孤灯,固执地牵引着她破碎的灵魂,对抗着那蚀骨的冰寒和虚无。是温玉髓心……是他…… 混沌的意识碎片开始艰难地拼凑。子弹撕裂身体的剧痛……鲜血喷涌的冰冷……弟弟绝望的嘶喊……令牌那蚀骨的邪气冲击……还有……最后那不顾一切扑过来的身影……林栖梧那双盛满了巨大恐惧和……愧疚的眼睛?混乱的碎片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光怪陆离、无法理解的画面:高耸入云、闪烁着诡异光芒的冰冷楼宇(摩天大厦)?铁皮盒子在路上飞驰(汽车)?穿着古怪暴露的人们(现代服饰)?还有一个眉眼轮廓酷似贾瑛,却穿着奇装异服、眼神冷漠疏离的年轻男子(现代转世)? 这些碎片如同锋利的冰棱,狠狠刺入她混乱的意识深处,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和更深的迷惘。 “呃……”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幼猫呻吟般的痛哼,从她干裂苍白的唇瓣溢出。 一直守在床边的特护护士瞬间捕捉到这细微的变化!她立刻俯身,轻声呼唤:“薛小姐?薛小姐?能听到我说话吗?” 那点心口的温热似乎感应到了外界的呼唤,搏动骤然清晰了一丝! 宝钗沉重的眼睫如同被冰冻的蝶翼,极其艰难地、缓慢地掀开一道缝隙。视野模糊一片,如同隔着冬日结满厚霜的毛玻璃。刺目的白光让她不适地再次阖上。 “醒了!薛小姐有意识了!” 护士惊喜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会客厅的门被猛地推开!薛姨妈、薛蟠、薛蝌几乎同时冲了进来! “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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