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不能再忍。”
话音落时，殿中似有寒流掠过。
扶苏双目幽深，黑瞳如渊，仿佛暗藏龙影翻腾，杀意隐现。
那股威压扑面而来，令人呼吸凝滞。
杜如晦与侯君集面色骤变，胸中怒火升腾。
“赢扶苏！莫非你以为大唐无人，任你欺凌？秦国今日尚无资格号令天下！”
侯君集猛然起身，掌击案几，声震屋梁。
蒙毅立于扶苏身后，眼中寒光一闪，腰刀出鞘三寸，铮然作响。
刀锋直指侯君集，声如铁石：“坐回去！”
太子之前，岂容放肆！
纵你是唐使又如何？
敢越雷池一步，血溅当场！
那一瞬，刀意森然，杀气直透骨髓。
侯君集竟不由自主退了半步，拳头紧握，青筋暴起，却终究未再上前。
杜如晦面色铁青，目光如刀般直刺扶苏：“这就是大秦对盟约之国的回应？”
“两州。”
扶苏语气平淡，收回两根手指，抬眸凝视对方，“如今唐国，仅得两州而已。”
既然不识进退，那便无需再让。
这话一出，杜如晦霍然站起，双目怒睁：“莫非秦国真要与大唐兵戎相见、彻底决裂！”
他胸中怒火翻涌，难以遏制。
未曾料到，扶苏竟如此强硬以对！
“战便战，我大秦何曾畏战！”
扶苏起身按剑，目光似电，眼底燃着炽烈战意，仿佛雷霆将落人间。
秦国从不惧战争。
纵使此刻已不堪久战，亦绝不低头，不容半分羞辱！
大秦可亡，但千百年来由先王与百姓铸就的脊梁，不容折弯，更不容断裂！
那根脊梁，是秦人的魂。
宁为玉碎，不作瓦全。
此乃秦人骨中的刚烈，血里的傲气！
至于唐国是否有能力将其击溃——尽可一试。
同归于尽又如何？若扶苏因畏惧而退，便不配执掌秦印！
“好！好！”
“好一个赢扶苏，好一个大秦！”
杜如晦咬牙切齿，强压怒意，一字一顿：“今日之言，本官定当亲呈陛下。”
话毕，携侯君集转身离去，衣袖翻飞，不留片语。
扶苏冷眼相送，直至背影远去。
片刻后，他对蒙毅下令：“即刻传召蒙武、白起、王翦，命他们速赴云州，孤有军机要议。”
“遵命！”
蒙毅抱拳领令，快步而出。
扶苏缓步踱至厅前石阶，仰望天际。
浓云翻滚，天色昏沉。
风雨将至。
……
秦唐反目当日，杜如晦与侯君集即刻启程归唐，率军撤离应州。
扶苏未加阻拦，任其离去，随后亦启程前往云州。
白起、王翦等人接令后虽不明缘由，却无一迟疑，昼夜兼程赶往云州城。
扶苏早已先行抵达。
云州城外，秦军大营之中。
扶苏与诸将齐聚帐内，人人风尘仆仆，铠甲未卸。
待众人列定，王翦上前问道：“殿下急召臣等至此，未知所为何事？”
各自身负重任，皆是抛下要务而来。
扶苏环视众将，声音平静却如寒流贯帐：“孤欲与唐国开战。”
一语落地，四座皆震！
诸将面面相觑，惊愕难言。
对唐开战？因何至此？岂非自陷危局？
秦唐之间的盟约看似牢不可破，两国本就有着联姻之谊，战火几乎不可能燃起，彼此之间也并无深仇大恨。
白起目光微凝，忽然低声问扶苏：“殿下，是否因燕云十六州的划分，与唐国起了争执？”
他心中所想，唯有此事可能成为导火索。
天下纷争，无非两类：一为名分尊严，一为土地利益。
而扶苏滞留应州，正是为了同唐国商议十六州归属之事。
“正是如此。”
扶苏坦然回应，随即详述当日交涉经过，以及如今僵持局面。
话音落地，帐中诸将无不愤然，怒意涌动。
“六州已是仁至义尽，竟还妄图平分十六州？岂有此理！”
“那片土地，是秦军用鲜血换来的。唐军未出死力，只在一旁观望，战后却想坐享其成，世上哪有这般便宜事！”
蒙恬怒目圆睁，拳头紧握。
燕云之地得来不易，数十万将士埋骨边关。唐国未曾冲锋陷阵，众人早已心生不满，但为大局只得隐忍。
如今尘埃未定，他们竟敢提出均分疆土，实属欺人太甚！
连向来沉稳的蒙武都冷声开口：“我大秦从不惧战。”
此言一出，众将皆默然点头。
若唐国执意兵戎相见——
那就打！
大秦一路走来，面对强敌无数，几度濒临绝境，可何时退缩过？
秦人深知，退一步则步步退让，唯有以命相搏，哪怕战败也要撕下敌人数块血肉，方能让对手胆寒。
正因如此，秦国锐士才威震四海。
何谓“锐”？
舍生忘死、勇往直前，便是“锐”！
扶苏不再多言，果断下令：“即刻清点燕云各州粮仓，囤积军粮；整肃军队，更换兵器，重设边防。”
“备战状态，不得松懈。”
他从未打算再次低头谈判，更无意退让半寸。
召集群臣，只为一个目的——准备开战。
“诺！”
众将齐声领命，声如雷霆。
将领们迅速退出营帐，唯独白起被扶苏留下。
“武安君，孤此举，是否过于决绝？”
“眼下大秦刚与宋国罢兵，若立即对唐用兵，恐国力难支。”
“一旦联盟破裂，宋国必会趁虚而入，发兵夺回燕云。届时两线作战，我大秦将陷入绝境。”
扶苏神色略显倦怠，目光微凝，似在询问白起，又仿佛只是心中低语。
“单论局势与谋划，殿下此举的确显得急切了些，毕竟已与唐国彻底决裂。”白起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停顿片刻后继续道，“可若站在大秦将士的立场，站在万千秦民的角度，殿下的决定毫无差错。”
“我大秦何曾需向唐国低头？我们流血拼下的土地，怎能轻易拱手相让，还要与其平分？”
“倘若殿下真的应允，那才真是令人心寒。”白起语气陡然加重，“今日能弃燕云十六州，明日是否就要割让关中、陇西？国家的根基、百姓的尊严，岂容一退再退？”
“所以，殿下无过，唯有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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