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镐京。
自从那一场寿宴之后,周幽王再未大办庆典。
往年断不会如此。寿辰设宴,年年不辍,是他几十年的老规矩。
自那场寿宴之后,周幽皇便再未举办过任何庆典。
汉国的羞辱如刀刻入心骨,更令他无法释怀的是,竟因此失去了一尊九州鼎。
那一击让他猛然惊觉,却也彻底击垮了他的心气。
他并非毫无抱负,只是意志如风中残烛,稍燃即灭。
每每立誓奋起,不过数日便再度懈怠。
心中不甘沉沦,却又无力挣脱惯性的泥沼,这正是他如今的写照。
若非管仲日日督促,恐怕他早已彻底堕入安逸与虚妄之中。
宫阙深处。
周幽皇端坐于堆满奏章的案前,目光却未曾落在任何一份文书上。
在他眼中,周国所辖之地不过方寸,政事悉由管仲打理足矣,何必强加于己?
“烦透了!”
“整日翻这些纸片,能换来江山重振?能让列国俯首称臣?”
话音未落,他猛地挥袖,将案上奏折尽数扫落,纸页纷飞,散乱一地。
日复一日的政务如同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
殿内宫人见状,纷纷跪伏于地,身体颤抖如秋叶。
周幽皇暴怒之时,常因一眼不顺便下令杖杀,已有五六十名宫人死于此等无端之刑,尸身破碎,惨状难言。
怒意稍歇,他的神情依旧阴郁,猛然起身,大步跨出宫殿,不愿再多留片刻。
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在他眼中早已成了囚笼。
其实他也清楚,管仲的安排是为他着想。
希望他亲理国政,逐步掌握治国之道。
可他终究无法静心面对那些永无止境的琐碎文书。
百无聊赖间,他在宫中游荡,不知不觉行至一处修缮中的殿宇。
脚步停下,目光凝滞。
此处原是褒姒居所,却被一场大火焚为废墟。
连同那倾城之人,一同葬身火海。
“朕的褒美人啊……”
望着残垣断壁,他的眼底涌起深不见底的哀痛,心口仿佛被无形之手攥紧。
他对褒姒的痴迷深入骨髓,曾为博她一笑,不惜献出象征皇权的九州鼎。
结果鼎失人亡,双皆成空。
那次变故令他颓废三月有余,才勉强拾起几分精神。
可每当经过此地,那火光中的身影便再度浮现眼前。
她绝世容颜,至今仍烙印在魂魄深处。
“莫非真是朕之过?因我失鼎,惹天怒降灾?”
他喃喃低语,神情恍惚,仿佛置身无人之境。
泪水终于从他眼角滑落,心底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悔恨与痛楚。
跟随其后的宫人个个屏息静气,垂首肃立,无人敢发出一丝声响。
忽有一名立于周幽皇身侧的宦官神色微动,缓步上前,压低声音道:“陛下不必如此悲恸,褒姒姑娘……其实尚在人间。”
“什么?”
周幽皇猛然转身,目光如刀般直刺那宦官,双目圆睁,仿佛要将对方看穿。
宦官顿时脸色煞白,扑通跪下,声音发抖:“启禀陛下,奴才听闻,秦国太子扶苏新纳的一位侧妃,名字正是‘褒姒’。”
“且……便是自您寿宴之后不久迎入府中的。”
话音落地,四周空气似也凝固。
周幽皇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一字一顿地逼问:“你可知谎报圣君,该当何罪?”
“朕亲眼见她葬身火海,尸身就在眼前,骨骸俱焚,你还说她活着做了秦太子的妃子?”
“普天之下,难道还有第二个‘褒姒’不成?”
怒意如狂涛席卷全身,几乎令他失控。
那宦官早已瘫软在地,牙齿打颤:“陛、陛下明鉴,此事千真万确,奴才绝不敢欺瞒。”
“当初收敛褒姒公主遗体时,奴才曾动过私心,想寻回明国太子所赠的那块暖玉,却遍寻不见。”
“后来听闻秦太子迎娶褒妃,心中便生疑虑,只是一直不敢声张……”
“求陛下开恩!”
他伏地叩首,额头撞在地上咚咚作响。
“狗东西,胆大包天!”
周幽皇勃然大怒,抬脚猛踹,将其踢翻在地,眼中杀机毕露!
可就在盛怒之中,心头却悄然升起一丝动摇。
莫非……褒姒真的没死?
那她为何远赴秦国?
而当年火场中的尸体又是谁?
无数念头在他脑中交错碰撞,纷乱如麻。他强压怒火,冷冷盯着地上颤抖的人影:“此事你早不说,迟至今日才讲?”
“若真有其事,朕怎会毫无耳闻?”
宦官低头不语,面露挣扎。
周幽皇眸光一冷:“再不开口,杖刑立即执行。”
宦官浑身一抖,终是崩溃道:“是……是宰相大人下令封锁消息,严禁任何人提及此事!”
“奴才一时失言,求陛下千万莫让宰相知晓啊!”
声音未落,整个人已瘫作一团。
周幽皇却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刹那间,所有谜团豁然贯通。
“仲父……”
周幽皇的声音像冰刃划过石面,吐出的字眼带着刺骨寒意。
他没有多留一眼,转身便走,脚步沉重而决绝,衣袍在风中翻卷如铁。
那太监仍伏在地上,脊背贴着冰冷的地砖,直到帝王的身影彻底消失于长廊尽头,才缓缓撑起身子。
他抬起脸,方才的卑微与战栗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
他望了一眼帝王离去的方向,随即迈步走向宫墙另一侧的暗巷。
不过一枚藏于深宫的暗子罢了。
如今火已点燃,三方之间裂痕初现,他的使命已然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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