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喺冰冷嘅水泥地上,成身像散咗架。腰间伤口火辣辣,每次唞气都扯住肋骨痛。我望住加密通讯器上嗰行细到几乎睇唔清嘅绿字——“明日午时,深水埗,北河街市,鱼档。找卖鲩鱼的‘肥佬’。”
陈国忠。佢终於都出手。唔再系透过灰色风衣男传话,而系直接落指令。时间、地点、人物,清清楚楚,冇半分含糊。像落棋,一步到位。
“忠”。一个字,似系签名,更似种宣告,宣告主导权在佢度。
我扯动嘴角,想笑,却扯痛了脸上的伤口。主导权?我啱啱用条命搏赢三个杀手,而家像条死狗咁躱喺烂尾楼,你同我讲主导权?
过肩龙传来一阵微弱嘅酸痛,似用力过度後嘅疲惫。背後关公,沉静落来,但那股血腥味挥之不去,像在提醒我,我已冇回头路。条路,系用血铺出来嘅。
去,定唔去?
去,可能系另一个陷阱。阿强嘅下场,历历在目。陈国忠信得过吗?佢同“唐爷”、“双瞳”,到底系乜关系?佢救我,帮我,系为咗正义,定系只系想利用我哩只识咬人嘅疯狗,去咬佢嘅对手?
唔去?我现在重伤,身无分文(美金买咗设备,所剩无几),外面金爷嘅人、“唐爷”嘅杀手,甚至差人,都可能在度揾我。匿在度,只有等死。
我望住手里个黑色胶袋。入面嘅窃听设备,系我用命搏返来嘅。呢个系我嘅筹码,亦可能系我嘅催命符。
挣扎咗好耐,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我终於做出决定。
去!
唔系因为我信陈国忠,而系因为,我冇得拣。而且,我想睇下,佢到底想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踏入个局,或者,能在局中揾到一丝生机。
我撕烂杀手件外套,将腰间伤口紮得更实啲,虽然手势笨拙,但至少止住咗流血。肋骨冇办法,只能忍。我将弹簧刀同窃听设备收好,胶袋扔咗。然後,像只受伤嘅野兽,跛住脚,离开咗烂尾楼。
日头嘅街道,人来人往,对我哩个满身血污、行路不稳嘅人,投来异样目光。我拉高残破嘅衣领,尽量遮住块面,专拣小巷行,向深水埗方向挪动。
每行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痛楚不断消耗住我嘅体力同意志。但我不能停。停低,就可能再也起唔来。
行到深水埗,已经接近午时。北河街市人头涌涌,嘈杂不堪。空气中混杂住鱼腥味、肉臊味、汗味,各种气味混杂一齐,形成一种独特嘅市井气息。
我匿在街市对面一条後巷口,观察住鱼档区。一个个摊档摆满各种生猛海鲜,水花四溅。我目光扫过,寻找卖鲩鱼嘅档口。好快,我锁定咗目标——一个挂住“生猛鲩鱼”牌仔嘅档口。档主系个真系好肥嘅男人,光头,着住件沾满鱼鳞同血渍嘅胶围裙,正大声吆喝,手起刀落,熟练噉处理住一条大鱼。
就系佢?“肥佬”?
我没立即过去。我观察了十几分钟。肥佬看似普通鱼贩,同旁边档主有讲有笑,收钱找钱,动作自然。但系,我注意到,佢每隔一阵,眼神就会看似不经意噉扫过街市入口同几条主要通道。呢种警惕,唔似一个普通鱼贩会有。
系佢了。
我深吸一口气,忍住痛,低头穿过马路,混入咗街市嘅人流中。我像一滴水,汇入咗条浑浊嘅河。周围系师奶阿伯嘅讨价还价声,仲有鸡鹅鸭嘅叫声,形成咗最好嘅掩护。
我行到“肥佬”嘅鱼档前。佢正帮一个师奶劏紧条鲩鱼,头都冇抬:“买鱼啊?今日啲鲩鱼好靓,睇下!”
我冇出声,就咁企在度。
肥佬劏完鱼,用水冲冲手,抬起头,见到企喺档口前、衣衫褴褛、面色苍白嘅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嘅惊讶,但瞬间就恢复正常,像睇一个普通客人。“老板,要乜嘢鱼?”
我望住佢对眼,压低声音,讲出接头暗号:“陈生叫我来搵你,话你啲鲩鱼……最生猛。”
肥佬块面嘅肥肉几不可察噉跳咗一下。佢冇立即回答,而系拎起条毛巾擦擦手,对旁边档口喊咗句:“喂,强嫂,帮我睇住阵,我去攞货!”然後,佢先望向我,语气平淡:“哦,系陈生介绍啊。啲好货喺後面冰库,你跟我来。”
说罢,佢解开围裙,从档口後面行出来,示意我跟住。佢冇睇我,径直向街市深处行去。
我默默跟喺佢身後,保持住几步距离,警惕地留意住四周。街市里气味混杂,人声鼎沸,但我却感觉像行喺一条无形嘅钢丝上。
肥佬带我穿过几个摊档,拐入一条阴暗、堆满杂物同发泡胶箱嘅後巷。巷子尽头,有间用铁皮搭成嘅细屋,应该就系佢讲嘅“冰库”。空气中弥漫住一股更浓烈嘅鱼腥味同冰块嘅寒气。
肥佬掏出钥匙,打开门锁,推开铁皮门。里面寒意逼人,灯光昏暗,摆满一筐筐冰鲜鱼。
“入来。”肥佬侧身让我入内,然後快速关上门。
冰库里好细,温度好低,我伤口嘅痛楚似乎都被冻到麻木咗少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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