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睛微眯,那老人却并未执杖扶物,仅是背着双手,宛如寻常巷陌中再平凡不过的老者,步履缓缓,自楼梯上一阶一阶地走下。他身形不高,步伐不急,每一步却沉稳如山,无丝毫气机外泄,却令人心神不由自主随之起伏。
只见他走至场中,目光温和地扫过四周,随即对众人微微拱手,语声不高,却字字清晰,道:“各位贵客临门,小店当真是蓬荜生辉。在下,天下楼掌柜的。”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望了蒋慎行一眼,微笑续道:“我们这小徒儿学艺尚浅,方才失礼,还请见谅。眼下宝光夺目,怕是要劳烦老朽亲自来,为诸位——长长眼。
蒋慎行见状,神色一紧,忙不迭地自柜台后跃出,欲上前搀扶,却见那老人只是轻轻一摆手,拒之于外。他依旧双目微眯,仿若看不清物什,然步履间却无半分迟滞,宛如对这天下楼的一砖一瓦、一寸一椽,皆已烂熟于心。只见他缓缓而行,恰到好处地避开地上杂物、桌椅横陈,绕过拦柜,径直站定于柜台之后。
就在这一瞬,他的气质忽而一变。那方才犹如街巷邻家的慈眉老翁,竟转眼化作执掌天下重宝、阅尽世间人情的楼中之主。不怒自威,不言而信,未曾发一言,已叫满堂众人心生敬服之意。
天眼老人轻轻的开口,声音却又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悦耳,让人心生好感,轻轻的说道:“两位贵客,请把宝拿过来吧。”
欧阳林、秦岳、秦梓苏连同高氏父女与墨守机,皆不敢怠慢,齐齐拱手一礼,向这位名震江湖的天下楼老掌柜致意。欧阳林随即从怀中取出那枚鱼龙佩,双手捧起,缓缓放于柜台之上,神情中满是恭敬与慎重。
此时场中一片静寂,众人目光皆落于那块温润如脂的玉佩之上,而天眼老人则似未闻未见,仍是微眯着眼,神情平和,仿佛眼前之物不过是一件平常之物。
而那阑渊陆,却是不复方才的张狂气焰。他立于柜台对面,目光如刀,死死盯着那位须发斑白的老人,语声森冷:“天眼老掌柜,好一个久违的面孔。你这把老骨头,居然还能走得出来。只是我听说,你那双‘天眼’早已失明多年……如今还想亲自鉴宝?莫不是要凭耳听鼻嗅来辨真伪?依我看——你这天下楼,也该换个主人了。”
天眼老人却并不动怒,仍是神色如常,轻轻的开口说道:“这位贵客过虑了,鉴宝并不是单纯的靠老朽的一双眼睛。我天眼眼盲却不心盲。阑公子这般口舌之利,老朽听来,却也只是些不入流的试探罢了。”
“况且......”老人缓缓抬首,那一双眯起的眼竟然微微的睁开了一丝,就仿佛黑夜之中陡然亮起了一盏明灯:“你怎知我……是真盲呢?”
阑渊陆冷哼一声,却没有言语,只是脸色微微的有些并不好看,他朝身后摆了摆手,那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青衣上面,急忙捧着那个锦盒又放到了柜台之上。
天眼老人缓缓的伸出手来,动作轻柔,不疾不徐,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从两块玉上缓缓地拂过。接着又轻轻地拿起一块玉,双手把玉合在掌心,轻轻地抚摸,缓缓地感受,动作自有一份独特的韵味。随即放下之后,又重新拿起一块,依然是轻轻的合在掌心,双掌相交仔细感知。整个过程,老人仿佛进入了一种物我两我的空灵境界。蒋朝奉知道,天眼楼的这位大掌柜是在用意念和这两块玉交流,感受这两块玉的呼吸和生命,用自己的精神叩问这两块玉的内心。这种鉴宝的手段绝非是空有几十年的经验,更多的是需要一种豁达的心境才能办到。他看着老人扪心自问,自己今生应该是不能达到恩师的境界。
又过了半晌,天眼老人缓缓地放下手中地两块玉佩。这才又面带微笑地开口说道:“我,已经明了。”他对着蒋朝奉微微招手,示意他把两块玉送还给两位贵客,接着开口说道:“慎行,无怪你看不出来。”他轻轻地拂了拂桌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接着开口说道:“这两块玉是采自同一块料子,由同一个工匠亲手雕刻而成。所以这两块玉无论是材质,外观,品相甚至雕工的刀法,神韵都是一模一样。单纯从这里区分是无论如何都区分不出来的。”
话音未落,只听阑渊陆身侧那名青衣少年冷哼一声,接口说道:“这么说,你这个老头还是鉴别不出呀,那这个楼就是我们主子的。” 他话音刚落,却见阑渊陆眉头一沉,面上怒容浮现,厉声喝道:
“谁叫你多嘴?不懂规矩。”
但他这番呵斥,倒也并无几分火气,反倒像是循例提醒一句,眼底却浮出一丝似笑非笑之意,分明是早已纵容。
天眼老人却并不动怒,也未曾分辨,只是淡淡一笑,缓缓道:
“别急,我只是说——这两块玉的真伪难辨,未曾说——我分不出哪一块,才与我这天下楼,真正有关。”
就看到这个老人接过蒋朝奉送来的茶水,缓缓地饮了一口,这才又开口接着说道:“这两个鱼龙佩本身就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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