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村的孙老头今年六十五了,身子骨还算硬朗。那天他在邻村帮工,给王家的新房子砌墙,一忙活就到了天黑。主人家留他吃饭,他推辞不过,喝了二两烧酒,等踏上归途时,月亮已经爬上了东山头。
"这路走得,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孙老头嘟囔着,紧了紧身上的旧棉袄。九月的夜风已经带着凉意,吹得路边的荒草沙沙作响。他走的是条老路,两边都是荒废的田地,这些年年轻人都往城里跑,地也没人种了。
孙老头摸出旱烟袋,想点一锅烟提提神。火柴划了三次才着,橘红的火苗在黑暗中格外显眼。他深吸一口,辛辣的烟味冲进肺里,这才觉得精神了些。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嗒、嗒、嗒"——像是布鞋踩在硬土路上的声音,不紧不慢,正好和他保持一样的节奏。孙老头回头看了一眼,月光下的土路空荡荡的,只有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见鬼了。"孙老头啐了一口,继续往前走。他年纪大了,耳朵不如从前灵光,许是听岔了。
可那脚步声还在,而且越来越近。
孙老头又回头,还是什么都没有。他停下脚步,那声音也停了。夜风吹过,他忽然觉得后脖颈一阵发凉。
"谁在那儿?"孙老头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野地里传出去老远。
没有回答,只有几只受惊的夜鸟扑棱棱飞过树梢。
孙老头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这回他留了个心眼,故意放慢脚步。果然,那脚步声也跟着慢了。他快走几步,那声音也急促起来。
最诡异的是,他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
那声音极低,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贴着他的耳朵在说。听不清内容,只能分辨出是许多人在同时说话,嗡嗡的,像是夏天水塘边的蛙鸣,又像是风吹过竹林时的沙沙声。
"哪个龟儿子在装神弄鬼?"孙老头这次是真有些恼了,转身对着空荡荡的路面吼道,"有本事出来!"
那低语声突然停了,四周安静得能听见他自己的心跳声。
孙老头站了一会儿,确定没人后,才继续往前走。可没走几步,那声音又来了,这次更清晰了些。
"他听得见我们......"一个尖细的声音说。
"老东西耳朵还挺灵......"另一个沙哑的声音接道。
孙老头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这不是幻觉,他真真切切地听见了!可环顾四周,除了月光下摇曳的荒草,什么也没有。
"谁?谁在说话?"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低语声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像是许多人同时开口:
"他问是谁......"
"告诉他呀......"
"不行,会吓着他的......"
"老东西胆子不小......"
孙老头觉得腿有些发软。他活了大半辈子,听过不少鬼故事,可从来没当真过。现在这情形,却让他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奇怪的是,那些声音也跟着他跑,而且越来越近,仿佛就贴在他背后。
"他跑什么......"
"怕了呗......"
"要不要跟他说......"
"别,再玩玩......"
孙老头的心脏狂跳,喉咙发干。他想起村里老人说过,走夜路听到有人叫你别回头,那是鬼在找替身。可眼下这情形更瘆人——没人叫他,却有一群看不见的东西在议论他!
一个冰冷的气息突然拂过他的耳垂,孙老头惊叫一声,差点摔倒。他不敢再回头,拼命往前跑,肺里火烧火燎地疼。
"他跑得真快......"
"追不上了......"
"明天再来......"
"他还会走这条路的......"
那些声音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风中。孙老头又跑了一段,直到看见远处村口的灯光,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他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手电筒的光亮。
"谁在那儿?"一个粗犷的声音问道。
孙老头认出是村里的张铁匠,顿时如见救星:"是我,老孙头!"
张铁匠走近了,手电筒的光照在孙老头惨白的脸上:"哟,老孙头,你这是咋了?见鬼了?"
孙老头想说又不敢说,怕人笑话。他回头看了看那条黑漆漆的路,低声问:"你刚才过来,有没有听见什么......特别的声音?"
张铁匠摇摇头:"没有啊,就听见你呼哧呼哧跑得像头受惊的骡子。"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怎么,你真遇见什么了?"
孙老头摆摆手:"没啥,可能是我老糊涂了。"他接过张铁匠递来的烟,手还在微微发抖。
两人结伴回村,孙老头始终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直到进了村子,看见各家各户的灯光,他才稍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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