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那把铜钥匙,指尖还残留着江逾白掌心的温度。他站在我面前,话没说尽,可意思已经明明白白。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把钥匙攥进了口袋。
他没再追问,只轻轻说了句:“饭快凉了。”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大厅,夜风从走廊尽头吹进来,卷起几片落叶。他开车送我回家,路上谁都没提刚才的事。车停在楼下时,他熄了火,转头看了我一眼:“明天,别安排别的事。”
我没问为什么。
直到推开家门,才发现客厅灯亮着,餐桌上摆了一束新鲜的向日葵,花瓣微微卷边,像是刚从花市买回来不久。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还有水流冲洗青菜的哗哗声。
我愣了一下。
“你不是说……”我脱下外套挂好,“不擅长这个?”
江逾白站在灶台前,袖子挽到手肘,白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手里正拿着一把菜刀,对着一根胡萝卜发呆。听见声音,他抬眼看了看我,嘴角微扬:“以前是不擅长。现在得学。”
他说完,低头继续切,刀法生涩,切出来的胡萝卜片厚薄不一,有的几乎要断未断地连在一起。
我走过去,伸手想拿过刀:“我来吧。”
他侧身避开,手臂一挡:“不行,今天这顿必须我做。”
“为什么?”
“没什么特别原因。”他低头把切好的胡萝卜推进锅里,油星溅起来一点,烫到手背,他皱了下眉,却没出声,“就想试试。”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忙活,水开了又关,盐撒多了又加水,煎鱼的时候锅底冒烟,他手忙脚乱地翻面,结果鱼皮整个粘在锅上撕了下来。
“你到底有没有看过食谱?”我忍不住问。
“看完了。”他擦了擦手,“三菜一汤,红烧排骨、清炒西兰花、煎牛排,还有一个番茄蛋汤。”
我盯着那锅颜色发黑的“红烧排骨”,怀疑它还能不能叫这个名字。
第二道菜刚下锅,油烟机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接着整个屋子响起了刺耳的蜂鸣——烟雾报警器被触发了。
浓烟从灶台边缘涌出来,带着一股焦糊味迅速弥漫开来。
我反应比脑子快,转身冲进储物间抓起灭火器就往厨房跑。推开门那一瞬,眼前一片灰蒙蒙,江逾白站在灶台前,一手捂着口鼻,一手还在试图用锅铲抢救那盘西兰花。
“你在干什么!”我拧开灭火器保险栓,对准火源喷射。
白色粉末瞬间炸开,像冬天突降的大雪,覆盖了整个灶台、墙面,还有他半边肩膀。
他转过头,脸上沾了几点白粉,眉毛都变浅了,可还是笑了:“没事,锅没炸。”
“你还笑?!”我把灭火器扔在一边,拉开窗户通风,“谁让你一个人瞎折腾!这要是真烧起来了怎么办?”
他没解释,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锅盖,拍了拍灰,然后掀开了最后一个还在冒烟的平底锅。
里面躺着一块牛排。
焦得发黑,边缘蜷曲,表面裂开几道缝,像是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可就在那块炭化的肉中央,清晰地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心形轮廓,旁边两个字母被仔细雕了出来:LX?JYB。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
他低头看着那块失败的牛排,语气平静:“第一次做,不知道怎么控制火候。本来想做个七分熟的。”
“所以你就非要做?”我声音有点抖,“就为了这么一块烧糊的肉?”
“不只是肉。”他把锅放回灶上,伸手拿起旁边的餐盘,小心翼翼地把那块牛排挪上去,“是我想亲手做一顿饭给你吃。很久以前就想了。”
我没动。
他端着盘子走到餐桌旁,把牛排放在向日葵旁边,拉开椅子坐下:“坐啊。”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被烟火熏得发黑的锅,看着满墙的白色粉末,看着那块丑得离谱却认真刻了名字的牛排,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你知道吗?”我慢慢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我小时候最讨厌做饭的人。”
他抬眼看着我。
“我妈总说,女人要学会伺候人,不然没人要。每次家里来客人,她都在厨房忙到半夜,最后吃饭的时候,只剩她一个人收拾碗筷。”
我说得很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后来我就想,我一辈子都不会进厨房。我不想变成那种人。”
他静静听着,手指轻轻摩挲着盘子边缘。
“可是你现在……”我指了指那块牛排,“明知道我不在乎这些,还非要弄得这么狼狈。”
“我知道你在乎什么。”他抬起头,目光很稳,“你不是讨厌做饭,你是讨厌‘必须做’的感觉。可我现在做的每一步,都是我自己选的。我不想等你来照顾我,我想先学会照顾你。”
空气安静了几秒。
窗外的风把窗帘吹得轻轻晃动,屋里的烟味渐渐散去,只剩下一点点焦香混着番茄汤的酸甜。
我站起身,绕到他身边,伸手拿过他面前的餐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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