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校门口,江逾白问我是不是真想去实验室看看。我没犹豫,解开安全带就推开车门。风有点凉,吹得裙角轻轻晃了一下。
我先走进去的。门没锁,灯还亮着,像是有人来过不久。仪器安静地立在原地,桌面上落了薄灰,只有角落那台显微镜罩着防尘布,边缘干干净净,像经常被人打开使用。
我拉开抽屉开始整理。旧数据盘、烧杯、标签纸,一件件往外拿。柜子深处卡着个透明玻璃罩,我伸手费劲地掏出来,指尖蹭到冰凉的标签——“Q-Rose_2017_Final”。
量子玫瑰。
我记得那天的事。实验失败,晶体炸裂,碎片飞溅。我蹲在地上一片片捡,手被划破也没感觉。后来它被封存,我以为再不会有人碰。
可现在,这罩子密封完好,底座还贴了新的防震垫。
我把它放在操作台上,掀开防尘布,接通显微镜电源。屏幕亮起,我调整焦距,将一片最小的残片夹入载物台。放大倍数一点点提升,晶格结构清晰浮现。
起初只是错综的裂纹,像冬天结冰的湖面。我换了个光源角度,忽然注意到某条裂缝边缘有细微的折光异常。不是自然断裂该有的形态。
我屏住呼吸,继续调焦。
那一瞬间,我的心跳慢了一拍。
在纳米级的晶面深处,刻着极小的一行字:“JYW?LX”。
我猛地坐直身子,手指几乎按坏鼠标滚轮。又切了几片样本,每一片,只要完整度够高,内部都藏着同样的字母组合。位置不同,方向不一,但笔画规整,明显是人工雕刻。
不可能是当初留下的。原始日志里没有这项工序记录,设备也不支持这种精度的蚀刻。
我点开系统后台,翻找最后一次激活记录。时间点停在七个月前的那个深夜——正是告白任务系统消失的当晚。设备日志显示,激光模块曾持续运行七小时十二分钟,调用权限为江逾白个人账户。
我盯着屏幕,喉咙发紧。
手指不受控地点开通讯框,输入一句话:“显微镜下……有字。”附上截图,按下发送。
不到五分钟,走廊传来脚步声。
他推门进来,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松了一圈。看到我面前的屏幕,他没惊讶,也没解释,只是走过来站在我身后。
“系统走了,”他声音很轻,“但我不想让它带走最后一句话。”
我仰头看他,眼睛有些发热。
“那一晚,你做了什么?”
他低头注视着我的眼睛,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走到控制台前,调出当时的操作日志。页面滚动,显示出一段手动编写的指令序列,末端标注着一句备注:“每一片,都要留下名字。”
“七百二十三片碎片,”他说,“我一片一片放进去,用最低功率激光刻的。怕能量太高,会彻底毁掉晶体结构。”
我怔住。
“本来只想让你知道,我不是突然出现的。”他靠着桌边坐下,语气平静得像在讲一节普通实验课,“是从你第一次在图书馆睡着,头发垂在习题册上开始的。那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但我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所以你就……偷偷刻了七年的话?”
“嗯。”他点头,“当时觉得,如果哪天你重新看到这些碎片,也许会明白,我不是趁虚而入,是等了太久才敢靠近。”
我转回头,目光落在显微镜屏幕上。那行微小的字还在,静静躺在晶体深处,像埋进时光里的种子,历经破碎也不曾消散。
“你就不怕我永远不来翻这个盒子?”
“怕。”他说,“但总得留点东西,万一你想回头呢。”
我忽然想起什么,起身打开另一个抽屉,翻出当年的实验记录本。纸页泛黄,我快速翻到事故发生那天的条目。
我写的是:“标本损毁,项目终止。”
一句话,潦草收尾。
可就在页脚空白处,有一行不属于我的字迹,墨色比正文浅一些,像是后来补上的——
“但它记得。”
我手指颤了一下。
抬头看他。
“是你写的?”
他没否认,只说:“那天你走后,我来收拾现场。看见你记的这句话,觉得太冷了。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我合上本子,胸口闷得厉害。
“你不该做这些。”
“我知道。”他看着我,“可我不做,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我站起身,绕到他面前,直视他的眼睛。
“江逾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一直没发现呢?如果这些字永远藏在碎片里,没人看得见?”
他沉默几秒,才开口:“那就让它藏一辈子。至少我试过了。”
我忽然笑了下,眼眶却更酸。
“你真是……最笨的人。”
他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我转身重新打开显微镜界面,把所有已扫描的碎片图像批量导出,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Q-Rose_Recovery_Project”。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