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抚使府,书房内。
黄嘉柔脸上余怒未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烦躁,看向正在忙于回信的父亲黄复啸。
“父亲,”她声音有些发闷,带着探究,“住在东厢房的那位……究竟是何方神圣?整日神神秘秘,连面都不露,下人也都讳莫如深。我们府上何时需要如此供着外人了?”
黄复啸执笔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皮,目光锐利地扫了女儿一眼,随即又垂下,语气柔和了不少:
“嘉柔,莫要打听,更不可怠慢。那位……关乎我们大业成败,至关重要。你需谨记,无论发生何事,绝不可得罪于她,一切待大事成就之后,自有分晓。”
黄嘉柔咬了咬唇,脸上闪过一丝不甘。这样重要,那也重要,莫非就自己最不重要?!
她自然知道她是父亲唯一子嗣,所谓“大业”为何,其中定有她的一份。也明白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容任何闪失。
只是心中仍旧愤懑,强压下心中的怨怼,闷声道:“女儿知道了。”
黄复啸见她神色,知她心中仍有芥蒂,尤其是对辄部的大王子齐律吉之事,此事他知晓。
眼中厉色外放,颇有些重的放下毛笔。
“为父知道你心中委屈,那林霁尘不识抬举,听说新婚之夜他跑了。现在林霁尘你想要如何处置他,为父绝不阻拦,留他一口气便行。”
提到林霁尘,黄嘉柔眼中瞬间迸发出蚀骨的恨意,手指紧紧攥住了椅边。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已盈满了屈辱的泪水,声音因极力压抑而颤抖:
“出气?父亲……您可知女儿遭受的何止是抛弃之辱?!”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凄厉,“那日她虚情假意,骗我替他松绑,饮那合卺酒……我本以为……本以为他至少会顾念几分情面……”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新婚之夜,指甲盖都翻了出来。
“可他!他竟然将我、侍奉的丫鬟婆子、还有外面的侍卫……全都打晕了!”她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混合着无尽的恨意,“这也就罢了……他逃了便逃了!可……可谁知道……”
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说不下去,缓了好一会儿,才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后面的话:
“谁知道……那辄部的齐律吉,那个蛮子!他饮多了酒,误入了我的新房……他……他,贞!贞!” 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只是死死捂住嘴,发出压抑的、如同小兽般的呜咽,整个人蜷缩起来,醒来的恐惧与恶心再次将她淹没。
黄复啸闻言,脸色也是猛地一变,上前一步,扶住女儿颤抖的肩膀,沉声道:
“嘉柔!抬起头来,看着为父!这些都是小事。”
他迫使黄嘉柔抬起那张泪痕交错的脸,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她满是泪意的双眼,大拇指狠狠将泪意拂去。
黄嘉柔猛地甩开他的手,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小事?父亲,我的清白贞洁,怎么能算小事。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因为林霁尘!若不是他弃我而去,我怎会……我怎会遭此奇耻大辱?!我恨他!我恨他入骨!!齐律吉,我也要杀了他。”
“贞洁便是大事?”黄复啸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短促而轻蔑的冷哼,嘴角勾起一抹带着野性与不屑的弧度,“那不过是无能男人用来束缚、标榜女人的可笑枷锁!我黄复啸的女儿,何时需要被这种迂腐之物所困?”
他收回按在女儿肩头的手,负手而立,转身望向苍穹,凝视着他即将攫取的万里江山,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狂热与笃定:
“我的宝贝女儿,你给为父听好了!暂且忍耐这一时之辱!待为父拿下这大临江山,届时,你便是尊贵无比的皇女!是整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他猛地回身,眼中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语气变得愈发激昂,带着一种近乎纵容的承诺:
“到那时,什么林霁尘,什么太子赵珩!只要你喜欢,只要你想要,都可以将他们纳入你的麾下,为奴为侍,任你摆布!现在这哪里算委屈,不过是你人生路上第一个享用的男人。未来天下男子,尽你挑选。”
“天下男子,尽我挑选……” 黄嘉柔被父亲这番惊世骇俗、离经叛道的话彻底惊呆,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内心深处又觉得没有错。
看着父亲那双燃烧着野火、睥睨天下的眼睛,听着那充满诱惑与力量的承诺,黄嘉柔内心深处某些被压抑、被束缚的东西,瞬间被点燃。
她并非养在深闺的娇女,从小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的是权谋与征伐;她上过战场,见过血与火;她去过辽河当质子,在那弱肉强食的地方,为了活下去,她曾像一头小狼崽般与人生死搏斗,手骨被打断裸露在外,也硬生生咬掉了对方一只耳朵和半个鼻子!
那些刻在骨子里的野性、坚韧与对力量的渴望,在去全都的几次,都被压了下来,此刻被父亲的话语彻底唤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