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深知时间紧迫,她心中已经有计划,她的计划环环相扣,每一步都不能出错,而第一步,就是要获得一个能够公开行动、并且能调动一定资源的平台。
次日清晨,她便求见西伯侯姬昌。
在简朴却庄重的大殿中,姬昌高坐。
永宁恭敬行礼后,开门见山。
“侯爷,永宁见城中虽瘟疫已去,但民生凋敝,人心犹有余悸。加之去岁至今,周原接连经历向外讨伐、内部也有动荡,气运似有滞涩之感。永宁不才,愿毛遂自荐,主持一场大型祭祀,一则酬谢天地神灵护佑,驱散阴霾,二则抚慰亡魂,安定民心,三则……凝聚周人之心志,以祈未来风调雨顺,国运昌隆。”
她话音刚落,侍立在一旁的太卜,一位须发皆白、掌管周人卜筮祭祀的老臣便皱紧了眉头,出列反对道。
“侯爷,此事不妥!大型祭祀,关乎国运民心,向来由太卜宫主持,循祖宗古礼,岂能由一个外来贞人越俎代庖?此女虽有些微末名望,然根基浅薄,非周人嫡系,如何能代表周原万千子民与天地沟通?若祭祀有失,触怒神灵,谁来承担后果?”
太卜的话代表了周人内部保守势力的普遍看法。
他们认可永宁的能力,却始终对她的“外来者”身份心存芥蒂,尤其忌惮她动摇太卜宫在精神领域的权威。
永宁并未争辩,只是平静地看向姬昌。
姬昌沉吟不语,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他想起之前与永宁的深夜长谈,关于“天命靡常,惟德是辅”,关于推广“德政”以凝聚人心、区别于暴政的构想。他也深知太卜宫因循守旧,祭祀多沿袭旧制,甚至不乏血腥人牲,虽能震慑部分民心,却与他想推行的“德治”理念有所背离。
永宁此刻提出主持祭祀,正是一个推行新理念的契机!
她并非周人嫡系,反而少了些条条框框的束缚,她有能力,有名望,更重要的是,她理解并认同自己“以德配天”的政治抱负。
风险固然有,但与可能带来的巨大收益相比,值得一搏。
想到这里,姬昌抬起眼,目光扫过面露不满的太卜,最终落在永宁身上,声音沉稳而有力。
“太卜所言,不无道理。然,贞人永虽非周人,却于周原有活命之恩,于瘟疫有化解之功。其心向周原,天地可鉴。况且,祭祀之本,在于诚与德,而非固守形式。本以为,由贞人永主持此次大祭,正可向天地、向万民昭示周人包容四海、唯德是举之胸怀!”
他顿了顿,一锤定音:“此事,便交由贞人永全权负责!太卜宫需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侯爷!”
太卜还想再争。
“不必多言!”
姬昌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
永宁心中一定,深深一揖:“永宁,必不负侯爷所托!”
拿到了主持大祭的权柄,永宁立刻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
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改革祭礼。
她召来太卜宫属官及负责具体事务的宗伯,宣布了她的决定:“此次大祭,一应祭品,舍去人牲,以洁净之牛羊猪三牲为主,辅以五谷、时鲜果蔬。”
“为何?不用人牲?”
姬奭率先就提出了疑问。人牲是祭祀的传统,他担心永宁舍弃传统会招来非议。他原本还说帮忙永宁举办大祭,正准备带人去羌地抓捕俘虏作为人牲。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官员立马问:“没有血食,如何能彰显周原对天地神灵的敬畏?如何能祈求强大的武力?不行!必须用人牲,而且要用强壮的羌人!”
永宁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官员,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敬畏在心,不在形式。滥杀无辜,以人为牲,非但不能邀宠于天,反而有伤天和,积累怨戾之气。侯爷推行德政,旨在爱惜民力,凝聚人心。用三牲五谷祭祀,正是彰显周人之仁德!此事已得侯爷首肯,无需再议。”
姬奭立马笑了。
那官员张了张嘴,看着永宁那平静却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悻悻地哼了一声,没再反驳。
永宁不再理会他,继续布置:“此外,祭祀乐舞,亦需革新。我吾欲从城中遴选百名适龄童男童女,教导其演练祈愿之舞。孩童心思纯净,其舞其愿,更能上达天听,祈求福佑。”
用孩童代替充满杀戮之气的巫觋之舞,这又是一项打破传统的举措。太卜宫的人面面相觑,但见之前的人都吃了瘪,也不敢再多言。
然而,永宁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她看向姬奭,语气缓和了些:“奭公还请尔派人去羌地抓人,以周原最高礼节,去请上次离开的羌族族长及其子扎西,前来观礼!”
“什么!请那些羌戎蛮子来观礼!”
周围的人都快炸了,一个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觉得永宁简直是疯了:“他们……”
永宁打断:“刚好,之前吾与那羌人有过结,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羌族亦是周边大族,与其世代为敌,耗费兵力,不如化干戈为玉帛。邀请他们观礼,正是展现周原和平诚意与强大向心力的绝佳机会。若能借此缓和与羌族的关系,使西陲安宁,亦可专心应对东敌,岂非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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