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着草叶香钻进领口,林枫捏着晨跑名单的手指微微发紧。
名单第三页“高远”那一栏,三天前还工整写着“出勤”的位置,如今连续三个日期下都空着,像被谁用橡皮狠狠擦过,纸页起了毛边。
“林哥?”体育部干事小周抱着点名册跑过来,额角沾着汗,“3班又有两个请假的,我记在备注里了。”
林枫应了声,目光却仍钉在“高远”二字上。
昨天在礼堂,那个蹲在夕阳里整理信封的身影还带着点柔软,怎么转眼连晨跑都不来了?
他把名单塞进运动服口袋,转身往男生寝室楼走——小陈是高远室友,或许能问出点什么。
403寝室门虚掩着,林枫敲了两下,听见里面传来抽鼻子的声音。
推开门,小陈正趴在桌上,后背一抽一抽的,面前摊着本《运动生理学》,书页被眼泪洇出团模糊的蓝。
“小陈?”林枫放轻声音。
男生猛地抬头,眼睛红得像两颗樱桃:“林、林哥。”他吸了吸鼻子,从抽屉里摸出包纸巾,“我不是故意哭的,就是...就是高远他——”
“他怎么了?”林枫直觉攥紧了口袋里的名单。
小陈的手指绞着衣角,指节发白:“他晚上根本睡不着。”声音轻得像叹息,“前天下雨,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他在楼道里来回走,拖鞋啪嗒啪嗒的。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怕翻书声吵我。可昨天我装睡,听见他躲在阳台抽了半包烟,打火机响一下,我心就揪一下。”他突然哽住,“他白天还要撑着去心理关怀组开会,昨晚回寝室时,我看见他扶着楼梯扶手,腿都在抖...”
林枫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谢过小陈,转身往教学楼走,路过广播室时顿住脚步——“树洞广播”的后台还挂着他的账号。
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凌晨两点零七分的投稿像根刺扎进眼睛。
音频文件时长十分钟,点开后只有单调的键盘敲击声,“嗒嗒嗒”像秒针在敲棺材板。
IP地址定位精确到学生事务楼三层——那里有心理关怀组的独立工位,是高远的“战场”。
林枫突然懂了:晨跑名单上的空白不是逃避,是连最后一点体力都拿去“值班”了。
那个总把“优秀”刻进骨血里的人,在用自毁的方式证明自己“还能撑”。
“都来404!紧急会议!”林枫在寝室群发消息,手机震得掌心发麻。
赵子轩踢门进来时,篮球还夹在腋下:“林哥你疯了?我正跟大二学长约球呢——”话没说完就被屋里的低气压镇住,张野啃了一半的包子掉在桌上,陈默的机械键盘也停了敲击声。
“高远撑不住了。”林枫把小陈的话和广播后台的记录摊开,“他现在不是在值班,是在拿命填窟窿。”
赵子轩的篮球“咚”地砸在地上:“这孙子就是自虐!上次我看见他在食堂只啃冷馒头,我说请他吃小炒,他说‘浪费’——浪费个屁!”他红着眼眶踹了脚椅子,“老子现在就去把他扛回来!”
“莽撞。”陈默推了推黑框眼镜,指尖在笔记本上敲出规律的节奏,“直接介入会触发他的防御机制。你们记不记得上周心理课讲的?过度付出型人格需要的不是帮助,是‘被允许休息’的信号。”
张野抓了抓鸡窝头:“那咋办?咱们轮流去陪他熬?他熬通宵,咱们也熬?”
林枫盯着墙上贴的心理关怀组值班表,墨迹在视线里渐渐模糊成一片。
高远的名字像道符咒,从周一到周日排得密不透风,连中秋节都标着“备班”。
“我们不替他做事。”他突然开口,“我们替他‘值夜班’——让他知道,有人在替他守着,他才能安心倒下。”
陈默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需要我黑入门禁系统吗?”
“先申请临时权限。”林枫摸出手机翻通讯录,“就说作为心理关怀组观察员巡查夜值班纪律。王教官那边...应该能批。”
当晚十点,学生事务楼大厅的暖黄灯光准时亮起。
林枫抱着笔记本坐在自习区最显眼的位置,背后挂着“校园生活观察日志”的硬纸板,是张野用马克笔歪歪扭扭写的。
赵子轩在消防通道口晃悠,假装检查灭火器;陈默窝在角落敲电脑,屏幕蓝光映得脸发青——他说要监控门禁系统。
凌晨两点,楼道里响起轻微的刷卡声。
陈默的鼠标猛地点击,投影在墙上的门禁记录跳出一行字:“高远,23:58,三层东侧门。”
林枫没抬头,笔尖在日志本上沙沙作响。
他能听见皮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一下,两下,在离他三米远的位置停住。
“你该回寝室。”高远的声音带着沙哑的疲惫。
林枫翻页:“王教官批了我一周的巡查权限。”他抬头,看见对方眼下青黑如墨,镜片后的眼睛像蒙了层灰,“你也该回寝室。”
高远冷笑一声,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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