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了三秒，才缓缓点向那个未读私信。
屏幕蓝光在深夜里格外刺眼，对话框弹出一行小字："请下载附件查看证据"，下方是个加密压缩包，文件名是乱码。
他的后颈泛起凉意——树洞平台的私信功能默认显示完整ID，能隐藏成星号的，要么是管理员，要么黑进了系统后台。
"陈默。"他抓起桌上的平板，光着脚踩过满地的泡面袋，敲了敲下铺的床板。
铁架床发出吱呀轻响，床帘哗啦拉开，陈默顶着鸡窝头探出头，镜片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薯片碎："大半夜的你搞行为艺术？"
"加密文件。"林枫把手机举到他眼前，"帮我解。"
陈默的睡眼瞬间瞪大，翻身下床时差点踢翻垃圾桶。
他拽过转椅坐下，指尖在键盘上翻飞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三倍，屏幕上数据流疯狂滚动，"树洞的加密算法是我写的，能绕过的..."话没说完，压缩包"叮"地弹开，一张扫描件铺在两人眼前——星火传媒内部人员名单，边缘用红笔歪歪扭扭写着："他是你们认识的人。"
林枫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名单最下方有团被修正液覆盖的痕迹，他凑近屏幕，用指节蹭了蹭——修正液没干透，蹭下一块白渣，露出半枚"徐"字的右半边，像把斜插的刀。
"徐曼？"陈默的鼠标悬在半空，"学生会那个徐副主席？"
林枫没回答，他的视线黏在名单角落。
三天前他们刚在"反向共情小组"见过她，她穿着米色针织衫，笑着把打印好的活动流程递给他，指甲盖涂着淡淡的粉。
现在这半枚"徐"字，和那双手的影子在他脑子里重叠。
"比对下近期抹黑视频的发布账号。"林枫的声音发紧，"打字习惯、输入延迟，还有标点偏好。"
陈默调出后台数据，两个窗口并排在屏幕上。
左边是徐曼在学生会公文中的存档——她总在每段结尾用全角句号，长句间习惯用分号；右边是"404寝室暴力倾向"那条黑料的发布记录，同样的分号，同样的0.8秒输入延迟。
"重合度92%。"陈默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比高远那家伙高多了。"
林枫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想起上周徐曼帮他压下"404聚众赌博"的谣言时，对方垂着眼睛说："学生会有责任维护校园清朗环境。"那时他以为是善意，现在看，更像...掌控欲。
"查她的发言记录。"身后突然响起苏晚晴的声音。
林枫回头，看见女友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发梢还滴着刚洗过的水，"我在学生会资料库翻了整晚，她去年在例会上说过'舆论必须可控'，还提议建立发言审查小组。"她翻开最上面的文件夹，指腹划过一行字："真实不等于无序，失控的倾诉比谎言更危险。"
"她不是讨厌我们。"苏晚晴合上文件夹，声音轻得像叹息，"她是害怕失控。
就像被火烧过的人，见不得别人点灯。"
林枫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徐曼发来的消息："明天下午三点，反向共情小组讨论新活动，记得来。"他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头像，突然想起她办公桌抽屉里的抗焦虑药——每次活动前她都会吃一片。
试探是从第二天下午开始的。
会议室空调开得很足，徐曼穿着浅灰西装坐在长桌尽头，发尾用珍珠夹别着。
林枫翻开笔记本，故意把声音放得很响："我提议，树洞平台下周开放对外投稿，让校外的人也能分享故事。"
"不行。"徐曼的笔"啪"地砸在桌上，惊得旁边的干事缩了缩脖子。
她的耳尖瞬间泛红，语速比平时快了一倍："没有审核机制的话，会有大量恶意投稿，破坏现有的信任环境。"
"只是提议。"林枫看着她攥得发白的指节，"大家可以讨论。"
"不需要讨论。"徐曼扯了扯领口，"这个方案我反对。"她的声音突然放软，像是意识到自己失态，"小枫，你知道的，我只是...想保护大家。"
散会后，陈默把手机热点连接记录拍在林枫面前。
蓝色的时间线里，每次黑料视频发布前两小时，徐曼的设备都会连接上校外IP的跳转节点，像一串精心编排的密码。
"她不是参与者。"林枫盯着屏幕上的时间重合度，"她是导演。"
图书馆天台的风卷着梧桐叶打旋。
徐曼背对着他站在栏杆前，米色西装被吹得鼓起来，像只受了惊的鸽子。
"你说要保护秩序。"林枫的声音被风吹散，"可你用的手段，和当年伤害你的人一模一样。"
徐曼的肩膀猛地一颤。
她没回头，手指抠进栏杆的缝隙里，指节泛着青白："你知道我退学前最后听见的一句话是什么吗？"风灌进她的喉咙，声音像破了的哨子，"他们说'去死吧，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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