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活生生的,从深渊里被拉上来,又反过身去拉别人的榜样。
林枫的计划近乎疯狂,他要为小林举办一场个人宣讲会,复刻版的《信任的成本》,只是这次,主角不再是作为“施救者”的林枫,而是作为“被救者”与“新生者”的小林。
地点依旧是那间阶梯教室,摄像机位也和上次一模一样,老猫要将这一切剪辑成纪录片最震撼人心的终章。
排练室里,聚光灯打在小林身上,将他的影子在空无一人的观众席上拉得又细又长。
他手里攥着林枫帮他修改过无数遍的稿子,纸张的边缘已经被汗水浸得微微卷曲。
“我……我叫小林,是……是‘火柴协议’的……的……”他磕磕巴巴,大脑一片空白,聚光灯的温度仿佛在炙烤他的每一寸皮肤,让他想起那天在天台上,同样灼热的日光。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老猫关掉了摄像机,阿哲也皱起了眉。气氛凝固了。
林枫没有催促,他安静地走上台,从口袋里掏出那封叠得整整齐齐的感谢信,信封上还带着那个女孩泪痕干涸后的印记。
他没有打开,只是将这封滚烫的信,轻轻塞进了小林胸前的口袋里,正好贴着他的心脏。
“忘掉稿子,”林枫的声音很低,却异常清晰,“你就当是还债。你欠的不是钱,是信任。现在,一句一句,还给那个在天台上,选择相信你的自己,还给那个女孩,还给所有点亮过火柴的人。”
小林浑身一震,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的信,那薄薄的一张纸,此刻却重如千钧。
宣讲会正式录制那天,台下坐满了人,有火柴协议的早期成员,有被帮助过的学生,还有闻讯而来的校报记者。
聚光灯再次亮起,小林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看稿子,目光越过人群,仿佛看到了那个寒风中的天台。
“我偷过你们的信任。”
第一句话,声音发着抖,带着撕裂般的沙哑,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台下瞬间安静下来。
“我把它当成救命的稻草,也当成了满足私欲的工具。我骗了你们,也骗了那个差点就没能看到第二天太阳的女孩。按照规则,我应该被清除,被钉在耻辱柱上。我甚至做好了被所有人抛弃的准备……”他的声音渐渐稳了下来,颤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被淬炼过的坚定,“但你们……你们没有把我扔下。你们选择拉住一个满身污泥的人,告诉我,火柴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审判,而是为了照亮。”
他按住胸口的口袋,那里依旧放着那封信。
“这根火柴,曾经烫伤过我,也温暖过我。现在,我想试试,能不能把它干干净净地,传给下一个快要冻僵的人。”
他九十度鞠躬,久久没有起身。
台下沉默了足足三秒,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空气。
随后,掌声从第一排开始,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湖心,瞬间激起滔天巨浪,一波接着一波,雷鸣般地席卷了整个会场。
角落里,沈佳看着台上那个终于挺直脊梁的青年,对身边的周莉轻声说:“这才是真正的青年自治——不是建立一个没有裂缝的乌托邦,而是拥有把每一道裂缝都照亮的勇气。”
老猫将这一切完美地记录了下来。
纪录片的终章被命名为《我们不是完人,但我们在一起》。
影片的最后一幕,是在灯光昏暗的404寝室,一次深夜卧谈。
镜头缓缓扫过每一张年轻的脸。
林枫:“说实话,当我知道真相的时候,我怕过。我怕整个计划会因为我一个错误的决定而崩盘。”
苏晚晴:“我怀疑过。我把所有数据模型都推演了一遍,试图证明人性本善是个伪命题。”
阿哲:“我差点就动手删了小林的所有权限和后台数据,只差最后一下回车。”
镜头最后定格在小林身上,他低着头,声音很轻,却足以让每个人听清:“我最怕的,不是被开除,也不是还不上钱。我最怕的是,你们再也不信我了。”
沉默中,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画外音是老猫自己略带疲惫却温和的声音:“他们不是无所不能的英雄,他们是会受伤、会恐惧、会犯错的普通人。但在每一个分岔路口,他们都选择了同一件事——不松手。”
视频上传当晚,“火柴协议”的服务器迎来了创建以来最大的一次访问峰值,阿哲紧急调用了云端资源才勉强撑住。
热度不仅仅停留在青州大学,多地高校的学生开始自发组织线上“火柴读书会”,激烈地讨论着一个核心议题:“如何在确保自我安全与伸出援手之间,找到那个脆弱的平衡点。”
一条来自邻市某职业技术学院学生的留言被顶到了最高处:“我们老师总说,我们这种学生,没资格跟那些名校生一样谈什么权益和互助,管好自己别惹事就行了。但我现在好像明白了,光不是谁恩赐的,光是我们自己,一根一根,亲手点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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