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那根手指还是离开了屏幕。
删除和辩解,都是在向质疑者乞求理解,而林枫清楚,他们从不缺理解,缺的是一个能让事实自己发声的舞台。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冷静的眸子里,一行来自青州大学教务处的公告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校际公益辩论赛,本届主题:“民间互助是否应介入城市治理”。
这简直是命运递来的战书。
“不吵了,”林枫在“最后一班地铁”的核心群里发了条消息,“我们去打一场正规战。”
群里瞬间沸腾。
张野第一个响应,发了个挥舞拳头的表情:“干他娘的!我这张嘴早就憋不住了!”
陈默则冷静地回复:“辩题对我们有利,但对方辩手大概率是法学院或经管院的精英,逻辑严密,擅长偷换概念。我们需要准备数据和案例。”
赵子轩的消息姗姗来迟,带着一丝歉意:“枫哥,我今晚……有个联谊,可能过不去了。”
林枫没在意,他知道赵子轩的难处。
屏幕另一端,远在沪市实习的苏晚晴几乎秒回:“我远程支持,把对方资料发我,我来做战术分析和攻防预案。”
队伍迅速成型。
没有外聘一个专业辩手,林枫坚持最初的原则:“这场仗,必须由亲身经历者来打。”
老猫,那个扛着摄像机记录了他们所有日夜的短视频博主,自告奋勇:“我给你们剪个三分钟的开场视频,保证炸翻全场。”
两天后,辩论赛决赛现场,空气几乎凝固。
聚光灯下,林枫他们四个穿着简单的卫衣,与对面西装革履、一脸精英范的政法大学辩论队形成了鲜明对比。
比赛开始,老猫剪辑的视频被投上大屏幕。
没有激昂的配乐,只有城市深夜最真实的声音。
画面里,守了科技园大楼三十年的保安老刀,布满皱纹的脸上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动容:“我守着这扇门,见过凌晨四点崩溃痛哭的程序员,见过赶不上末班车在楼下徘徊的实习生。三十年,这楼都是冰的。直到他们来了,我才第一次觉得,这栋楼里,好像有了温度。”
镜头切换,市一院的小梅护士疲惫地靠在墙上,却笑着展示手机里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照片,上面是实习生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的:“谢谢姐姐,我活过来了。”
三分钟的视频,没有一句自我标榜,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然而,对方的二辩,一个眼神锐利如刀的男生,显然有备而来。
他扶了扶金丝眼镜,声音清晰而冰冷地响彻全场:“视频很感人,但感动不能解决问题。我想请问对方辩友,你们的热情,拿什么来保障?你们没有专业的资质,如何判断求助者的真实意图?你们没有稳定的资金,靠什么维持运营,难道只凭一腔热血?你们更没有有效的监管,万一出现意外,谁来负责?你们凭什么,用一种近乎‘过家家’的方式,来代表这座城市解决它最严肃的问题?”
一连串的质问,句句诛心。
场下的观众开始窃窃私语,原本被视频点燃的气氛瞬间冷却。
是啊,他们说的都对,这些都是“最后一班地铁”项目最脆弱的软肋。
张野的脸涨得通红,正要拍案而起,却被林枫按住了。
林枫站了起来,他没有看咄咄逼人的对手,而是环视全场,目光平静而有力。
“我们从不代表城市,”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因为我们就是这座城市本身,是它无数毛细血管中的一支。当规章制度的高速公路暂时无法覆盖,当商业逻辑的精密计算认为无利可图,当宏大的城市治理体系还来不及抵达每一个深夜疲惫的角落时,总要有人先站出来,先迈出这一步。”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坚定:“我们站出来,不是因为我们狂妄到认为自己能解决所有问题,恰恰相反,是因为我们敬畏每一个具体的人,我们不能假装看不见他们的挣扎。”
话音刚落,陈默冷静地走到台前,将一个U盘插入了投影仪。
大屏幕上,两张城市热力图赫然出现,一张是项目开始前,一张是项目运行三个月后。
“这是青州公安系统授权我们使用的脱敏数据,”陈默的声音像他的数据一样精准,“左边这张图,红色的高亮区域是凌晨一点到四点,科技园片区接到求助、骚扰、以及轻微治安类警情的分布热力图。而右边这张,是在我们的‘夜归守护计划’实施后。大家可以看到,相同的区域,警情数量,下降了百分之四十一。”
百分之四十一。
这个数字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碎了对方“过家家”的指控。
不等对方反应,张野已经站了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激动,眼神里满是温柔。
他讲述了那个雨夜里电动车坏在半路、手机也没电的聋哑骑手的故事。
那个年轻人被困在黑暗里,孤独又无助,直到他们团队的志愿者找到他,帮他修好车,又为他递上一杯热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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