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灯的光柱撕开浓稠的黑暗,仅仅能照亮前方几米远的路。
矿道内壁渗出的水珠混着泥土,在岩壁上凝结成一条条诡异的纹路,脚下的铁轨早已锈蚀不堪,踩上去一步一个湿滑的泥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腐土和恐惧混合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把冰冷的刀片吸入肺里。
四人排成一列,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只有头灯晃动的光影和沉重的呼吸声,在这死寂的幽闭空间里回响。
突然,一阵若有似无的呜咽声顺着矿道深处飘来,微弱得像风穿过缝隙的错觉。
“什么声音?”赵子轩浑身一僵,压低了声音问。
张野把头灯猛地扫向前方,光柱刺破更深的黑暗,却只照亮了扭曲的岩壁。
“别自己吓自己。”他嘴上这么说,肌肉却瞬间绷紧,像一头准备扑击的猎豹。
那哭声又来了,这一次清晰了许多,带着孩童特有的颤音,绝望而无助。
“是孩子!”林枫眼神一凛。
话音未落,张野已经像一支离弦的箭冲了出去,脚下溅起的泥水甩了后面人一身。
他高大的身影在狭窄的矿道里几乎是擦着岩壁飞奔,头灯的光束在他身前剧烈地跳跃。
“疯子!小心塌方!”陈默在后面吼道。
张野充耳不闻,循着哭声拐过一个弯道,眼前的一幕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前方不远处,矿道顶部塌陷了一大块,碎石和泥土堵住了去路,而在塌方形成的狭小三角空间里,三个小小的身影挤作一团。
一个男孩的腿被一块棱角分明的岩石死死压住,脸色惨白,另外两个女孩则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别怕!”张野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把脱下身上那件昂贵的冲锋衣,小心翼翼地塞进被压住腿的男孩身下,尽可能隔开冰冷的石块和泥水。
他双手抓住那块巨石的边缘,手臂上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抬,同时用一种近乎嘶吼的、却又努力想变得温柔的声音吼道:“大侠来了!”
林枫紧随其后,看到眼前的景象,立刻冷静地做出判断。
“陈默,检查结构!赵子轩,安抚孩子!快!”他迅速从背包里解下绳索和折叠担架,开始在相对稳固的区域搭建一个临时的救援通道,以防二次塌方彻底堵死退路。
赵子轩蹲在孩子们身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
他没有说那些“不要怕,我们来救你了”的空洞话语,而是用一种分享秘密的语气,轻声说:“我小时候也特别怕黑,怕一个人待着。后来我发现一个秘密,只要有人愿意听我说话,黑暗就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他掏出手机,屏幕的微光照亮了他布满泥污的脸。
他点开了一个音乐文件,熟悉的旋律响起——是那首《朋友》,音准依旧是灾难性的跑调,可是在这绝望的地下深处,这跑调的歌声却像一束温暖的光。
那两个小女孩的哭声渐渐小了,她们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着这个奇怪的大哥哥。
跟着那跑调的旋律,她们竟然也无意识地跟着小声哼了起来。
其中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女孩抽泣着问:“哥哥……你们是……是404吗?我们老师在课堂上,讲过你们的故事。”
“404”这个词像一颗子弹,瞬间击中了赵子轩最柔软的地方。
他鼻子猛地一酸,强忍着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我们就是那四个……老师口中的废物。”
“第二处塌方点有强烈的余震预警信号!结构极不稳定,十分钟内必须全部撤离!”陈默架设的便携信号塔终于连通了后方指挥部,小林焦急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伴随着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时间仿佛瞬间被压缩。
“没时间了!”林枫当机立断,冲着还在和巨石较劲的张野吼道,“张野,背上伤员!赵子轩,你牵着另外两个孩子!陈默,监测数据,你断后!我们交替掩护,撤!”
张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伴随着骨骼错位的脆响,那块压住男孩腿的巨石竟被他硬生生掀开一个角度。
他迅速将男孩背到自己宽厚的背上,男孩疼得哼了一声,却懂事地没有哭喊。
赵子轩一手一个,紧紧牵着两个小女孩。
四个人,护着三个孩子,像一支在激流中抱团的蚂蚁,一步一步,艰难却坚定地向着来路退去。
当他们踉跄着冲出矿道口的那一刻,漫天瓢泼的暴雨奇迹般地停了。
湿润的空气带着泥土的芬芳,前所未有地清新。
远处的天边,螺旋桨撕裂云层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一架救援直升机正破云而来——政府的专业救援队,终于抵达。
闪光灯亮起,沈佳的直播镜头稳稳地对准了这狼狈却又闪耀的一行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通过信号传遍了整个网络:“他们不是在等待命令的人,他们是让命令的下达变得必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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