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星阁的古籍被强行征调后的数日,小镇仿佛被按进了一口巨大的、不断收紧的冰冷棺椁。萧公子的手下并未停止活动,反而如同被激怒的蜂群,以更密集、更蛮横的姿态,一遍遍反复扫荡着镇西后山那片被阴云笼罩的区域。
搜山! 一次! 两次! 三次! 每一次,都带着更精良的工具,更严密的队形,更残忍的驱赶——那些被强行“邀请”带路的采药人、猎户,如同被驱赶的牲口,在护卫冰冷鞭影和呵斥的威胁下,战战兢兢地踏足他们视为禁忌的寒潭周围。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废物!一群废物!” “那么大一片山,那么大一口潭!一朵花都找不到?!” “再搜!给我掘地三尺!潭水都给我搅浑了看看!”
护卫头目气急败坏的咆哮声,时常撕裂后山的死寂,在山林间激起带着恐惧的回音。被驱赶的向导们面色如土,有人失足滑下山坡,摔得头破血流,换来的只有冰冷的呵斥和更粗暴的驱赶。恐惧和绝望如同瘟疫,在向导们和他们的家人中蔓延,小镇的空气里,血腥味和哭嚎声开始若有若无地飘荡。
福缘客栈二楼。 那扇正对着镇西后山方向的雕花木窗,终日紧闭着。厚厚的墨黑色绒帘垂落,如同墓穴的幕布,隔绝了窗外阴沉的天空与压抑的山林。然而,那帘幕后投射出的无形压力,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沉重!都要阴寒!
客栈内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仆役们屏息凝神,走路踮着脚尖,如同行走在薄冰之上,生怕一丝微弱的声响都会引来雷霆之怒。护卫们更是噤若寒蝉,垂手肃立,面甲缝隙后的眼神充满了警惕与不安。
此时。 绒帘被一只骨节分明、异常白皙的手,从内侧无声地撩开一道缝隙。 一道颀长的玄色身影! 如同从墨色深渊中浮现的鬼魅! 无声地! 出现在窗边的阴影里。 正是萧公子。
他并未完全拉开绒帘。 只是透过那道窄窄的缝隙! 那双墨黑、深不见底、如同淬炼过最纯粹寒冰的眸子! 死死地! 钉在窗外那片被厚重铅云低低压着的、死气沉沉的山林上! 钉在那片山林中若隐若现的、代表着回春堂与寒潭方向的——阴郁轮廓之上!
几日连续搜山的徒劳无功! 如同冰冷的毒液! 在他俊美却阴鸷的面容上,沉淀下越来越深的阴霾! 那层平日里勉强维持的、属于上位者的淡漠与优雅,此刻如同被撕碎的薄纸! 眉宇间! 一道深刻的、如同刀刻斧凿般的——竖纹! 清晰地显现! 带着化不开的戾气与冰冷的焦躁!
薄而线条清晰的唇瓣! 紧紧地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冷硬的直线! 下颚的线条绷紧如弓弦! 他站在那里! 一动不动! 如同凝固的玄冰雕像! 唯有那双墨黑的瞳孔深处! 翻涌着——足以冻裂灵魂的暴戾寒流! 那寒流之中,更夹杂着一丝被反复撩拨、却始终无法得偿所愿的——贪婪欲火!
窗外。 厚重的铅云如同浸透了污水的巨大棉絮,沉甸甸地压迫着小镇低矮的屋脊,压迫着远方墨绿色的山峦。天地间一片灰暗,连一丝风都没有,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质。那本该穿透云层、带来些许暖意的午后阳光,仿佛被这无形的、从福缘客栈二楼弥漫而出的恐怖压力——彻底驱散!吞噬!一丝一毫都无法渗透下来! 整个小镇! 被笼罩在一片绝望的、令人窒息的——灰暗之中!
死寂! 一种比喧嚣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死寂! 如同暴风雨来临前,那能将万物压垮的极致压抑!
就在这时! 客栈楼梯上! 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无比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身着灰衣的护卫头目(正是昨日在回春堂后院欲强行搜查的刀疤脸),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上二楼!他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呼吸粗重,显然带来了极其不利的消息! 他冲到萧公子身后丈许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板,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公……公子!西……西坡……又……又折了三个弟兄!那鬼地方……邪性!刚靠近潭边……人……人就突然发狂……互相砍杀……拉都拉不住……全……全栽进潭里了!连……连个水花都没冒出来!”
轰——!!!
一股实质般的、冰冷刺骨的杀意! 如同沉睡的火山瞬间爆发! 毫无征兆地! 从萧公子那凝固的玄冰躯体中——轰然炸开!
空气! 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仿佛要被冻结、碎裂! 跪在地上的刀疤脸头目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巨锤狠狠砸在灵魂上,身体剧烈一颤,差点当场瘫软! 窗边那厚重的墨黑绒帘! 无风自动! 剧烈地——翻卷起来!
萧公子! 猛地转身! 动作快如鬼魅! 玄色锦袍的下摆划出一道撕裂空气的冷硬弧线! 他那双墨黑的眸子! 此刻! 再也不是深潭! 而是燃烧着九幽玄冰的熔炉! 暴戾! 阴鸷! 带着毁灭一切的冰冷疯狂! 死死地! 钉在跪伏在地、抖如筛糠的护卫头目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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