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里的石屑还在簌簌往下掉,苏晚竹的指甲几乎掐进陆昭手背。
她能摸到他腕骨上凸起的青筋,像被暴雨冲刷的树根般狰狞——这不该是他的温度,该是带着甜霜糖余温的掌心,该是深夜替她拢披风时裹着暖意的指节。
"通道被堵了。"她声音发颤,另一只手死死攥住那枚发烫的金属片。
玉佩的光映着前方碎石堆,最上面一块棱角锋利的青岩正缓缓往下滑,"我搬,我搬得动......"
话未说完,陆昭突然反手扣住她手腕。
他的拇指压在她脉搏上,像是要确认什么,又像是最后一次触碰。"晚竹。"他叫她名字的尾音发涩,像荒星冬日里冻裂的木柴,"你看。"
顺着他视线,苏晚竹看见暗格石门的缝隙里渗出暗红。
那不是烛火,是血。
血枭的嘶吼穿透石缝:"影蜥护不住你们!我养了三年的辐射狼犬,能把活人连骨头都嚼碎——"
"走。"陆昭突然推她。
这一推用了十足力道,苏晚竹踉跄着撞在碎石堆上,发簪松动,几缕碎发垂下来遮住眼睛。
等她抬头,就见他背对着自己站在石门边,颈侧的黑血顺着衣领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诡异的紫斑。
"阿昭!"她扑过去要拉他胳膊,却被他侧身避开。
他的动作比往日慢了半拍,像是被无形的手扯住了筋脉,但眼底的光却亮得骇人,像荒星极夜里突然炸开的火流星。
"我体内的血契。"他扯了扯嘴角,染血的甜霜糖从袖中滚落,在地上弹了两下,"当年为查前朝余孽,我主动引的毒。"他低头看自己手背,青紫色的血管正沿着皮肤往上爬,"现在......它能让我快些,再快些。"
苏晚竹这才发现他的瞳孔在收缩。
原本清亮的眼仁里,此刻浮着细碎的金斑,像被碾碎的星子。
那是血契爆发的征兆——她在荒星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睛,最后都变成了失去理智的怪物。
"不行。"她抓住他的腰,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甲胄的缝隙,"我们一起搬石头,我有力气,我在荒星......"
"你娘的碎片。"陆昭突然握住她攥着金属片的手,"你说过要拼出她的真相。"他的拇指摩挲她掌心的茧,那是荒星五年磨出来的,"你说过要回苏家祠堂,把'灾星'两个字从族谱上刮掉。"
头顶传来更剧烈的震颤。
暗格顶端的石砖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有碎石砸在陆昭肩甲上,发出沉闷的响。
苏晚竹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一切,她甚至能数清他睫毛上沾的血珠,一共七颗,每一颗都在往下坠。
"听话。"他弯腰捡起那颗甜霜糖,塞进她嘴里。
糖块带着他的体温,甜得发苦,"等我拖住他们,你从碎石堆后面绕过去,那边有个鼠洞,哑婆婆的烟杆能捅开。"
苏晚竹突然想起哑婆婆坠下通风口时的模样。
老人鬓角的灰没擦,烟杆还攥在手里,像是生怕这最后的信物会飞了。
此刻那截烟杆正躺在她脚边,被碎石压着半截——原来他早注意到了。
"陆昭!"她喊他全名,带着荒星流民打架时的狠劲,"你要是敢死......"
"我不会。"他打断她,转身时甲胄相撞的脆响里,藏着极轻的一声笑,"我还没吃到你喂的糖。"
石门"轰"地一声被撞开。
血枭裹着血污冲进来,他的机械义眼闪着红光,剩下的右眼还在淌血,像两个不断渗水的泉眼。
在他身后,七只辐射狼犬挤在门口,皮毛泛着病态的幽蓝,獠牙上挂着涎水——那是被毒雾浸泡过的,舔一口就能烂掉半张脸。
"好个情深义重。"血枭捂着肋下的伤口笑,肠子从裂开的衣襟里垂出来,"血契反噬的滋味,够你受三刻钟。"他残臂一挥,最前面的狼犬低吼着扑向陆昭。
陆昭没动。
直到狼犬的腥气扑到鼻尖,他才突然侧身。
苏晚竹看见他喉结滚动——是咬破了舌尖。
黑血混着鲜血从嘴角溢出,可他的动作却快了一倍,抬手就攥住狼犬的脖颈。
那畜生发出尖啸,爪子在他手臂上划出五道血沟,却被他生生捏碎了颈椎。
"第二只。"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转头看向苏晚竹。
瞳孔里的金斑更亮了,像要把整个暗格都点燃,"走。"
苏晚竹跪在碎石堆前。
她的手在抖,可搬起石头的动作却比在荒星挖辐射晶核时更稳。
哑婆婆的烟杆被她咬在嘴里,金属片贴在胸口,烫得几乎要烧穿里衣——那是母亲留下的,那是她要拼的真相,那是她必须活下来的理由。
身后传来骨骼碎裂的声响。
第三只狼犬的头颅滚到她脚边,眼眶里还嵌着半枚带血的指甲。
她不敢回头,她知道陆昭此刻的模样,知道他每动一下都像在油锅里煎,知道他颈侧的黑血已经浸透了整幅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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