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通惠河码头
漕帮的船只如往常般在河面上穿梭,号子声与水流声交织。一艘满载着“盛世商行”精装书籍的货船正缓缓驶向京城最大的书市码头。船老大是漕帮老人,得了副帮主的暗中吩咐,眼神不时瞥向河道一处水流湍急、暗礁隐现的“鬼见愁”河段。
“老大,副帮主的意思,是让咱们在这里‘不小心’蹭一下礁石,进水即可,不必沉船。”一个亲信水手低声道。
船老大啐了一口:“他娘的,这差事晦气!楚东家待咱们不薄,运费给得足……”
“副帮主说了,事成之后,四海商会那边另有厚赏,抵得上咱们跑半年船。”
货船渐渐接近“鬼见愁”。船老大把心一横,正要下令舵手微微偏转方向,制造一场看似意外的触礁。突然,前方两艘轻快的舢板如同游鱼般插到货船前方,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那处最危险的航道。
“前面的船,让开!”船老大怒吼。
舢板上站着的却是水生,他笑嘻嘻地拱手:“对不住啊老大!我们庄子采买的藕种不小心撒了一片在这片水里,正忙着打捞呢!劳驾您从右边那片缓流区绕一下,那边水深平稳,更好走!”
船老大一愣,右边那片水域确实更安全,但平日因绕远费时,少有船走。他狐疑地看了看水生,又瞥了一眼那看似确实在忙碌打捞的几名“庄户”,心里咯噔一下。这巧合也太巧了!莫非……走漏了风声?
他想起副帮主的交代,又看看前方那片被“无意”阻塞的险道,以及右边那条被“好心”指出的安全通路,冷汗瞬间湿了后背。他毫不怀疑,若自己执意要闯“鬼见愁”,恐怕就不只是“意外”那么简单了。九殿下的人,怕是早已张网以待!
“转舵!走右边!”船老大几乎是吼着下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货船安全地驶过了最危险的河段,那两艘舢板也在货船通过后,迅速“打捞”完毕,消失在河湾处。
消息很快传到萧煜耳中,他只是淡淡一笑。地龙帮对漕帮的渗透、对水文地理的精确掌握、以及对人心的精准拿捏,共同铸成了这次无声的反击。他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用最小的代价,轻巧地拨开了刺来的毒针,并让对手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和力量。
同一时刻·百花园保密实验室
苏沐清面前摆着十几个小瓷碟,里面盛放着不同配比的药液,中心都有一小撮提取自“阴凝花”的致幻结晶。她已连续试验了数十种药材,试图找到能稳定中和其毒性的成分。
清心莲有效,但药力不够;几种常见的解毒草药要么无效,要么反而激化了毒性。她秀眉微蹙,沉浸在药理性的推演中。
午后的阳光透过特制的高窗(萧煜设计,增加采光同时避免直射)照进来,落在墙角一盆其貌不扬、叶片肥厚的植物上。那是萧煜前几日不知从哪位番商那里弄来的,说此物或许有奇效,让她有空研究一下。苏沐清当时并未在意,只当是萧煜又一时的奇思妙想。
此刻,她目光无意中扫过那盆植物,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萧煜的“奇思妙想”往往并非无的放矢。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掐了一小片汁液饱满的叶子,挤出几滴乳白色的汁液,滴入一个尚未尝试的、装有致幻结晶和清心莲提取液的碟中。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那乳白色汁液与混合药液接触后,并未产生剧烈反应,但碟中原本躁动不安、隐隐散发异味的结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平静”下来,颜色也变得黯淡,那股诡异的阴寒气息似乎被某种温和的力量包裹、安抚了。
苏沐清美眸瞬间睁大,心跳加速。她立刻投入更精密的验证实验,反复确认。结果一致!这种被萧煜随口称为“库拉索”(芦荟)的植物汁液,本身并无强力解毒功效,却仿佛一种绝佳的“稳定剂”和“药引”,能极大地增强清心莲药效,并温和地包裹、惰化阴凝花的致幻核心,使其难以侵害心神!
虽然距离制成完美解药还需更多研究和配伍,但最关键的一步,找到了!曙光,穿透了漫长研究的迷雾。她看着那盆平凡的植物,心中对萧煜那种近乎未卜先知的洞察力,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午后·四皇子府
漕帮副帮主战战兢兢地汇报了行动“意外”受阻的经过。
“废物!”萧焕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萧煜是未卜先知吗?”
谋士小心翼翼道:“殿下息怒。看来九殿下在漕帮乃至市井之中的耳目,比我们想象的更灵通。此次打草惊蛇,短期内不宜再对其商路动手。不过……我们或可换个方向。听闻苏沐清已从药王谷返回,常在百花园出没。若是这位药王谷高足在京城地界出了什么‘意外’,药王谷的怒火,恐怕不会轻易平息吧?届时,萧煜如何自处?”
萧焕眼中凶光一闪,但旋即压下:“苏沐清……药王谷……牵一发而动全身。此事需从长计议,务必做得天衣无缝,不能让药王谷查到我们头上。” 他将目光投向百花园的方向,杀意并未消散,只是变得更加阴鸷和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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