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那枚沉甸甸、冰凉却又灼烫着她肌肤的银锭,林薇薇几乎是脚下生风,却又强自按捺着激动,谨慎地绕开可能有人烟的主径,沿着村落边缘的荒地快步往回赶。
一路上,她的心仍在砰砰狂跳。一两银子!这远远超出了她最初的预期。那位未曾谋面的老爷的赏识和慷慨,如同天降甘霖,不仅解了燃眉之急,更在她心中注入了前所未有的底气。
但这笔“巨款”也带来了新的焦虑。财不露白,尤其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看似穷困潦倒的流放之地。她必须尽快将其转化为更实际的、不那么扎眼的物资。
快到破草棚时,她放缓脚步,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无人留意,才迅速闪身到了门口,发出约定的轻咳。
破篱笆门立刻被挪开,林澈紧张的小脸露了出来,看到是姐姐,顿时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变得焦急:“阿姐!你终于回来了!娘……娘好像更热了!”
林薇薇心头一紧,快步走进棚内。只见柳氏依旧昏迷不醒,脸颊潮红得吓人,呼吸愈发急促微弱,情况显然恶化了。
时间刻不容缓!
她立刻从怀中掏出那个小心包裹的钱袋。当那枚小小的银锭和几十枚铜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现出来时,林澈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小嘴张成了圆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阿、阿姐……这,这么多钱?!”他结结巴巴,声音都变了调。在他的认知里,几文钱已是巨款,何曾见过成块的银子!
“嗯,我们遇到贵人了。”林薇薇言简意赅,没有时间详细解释,“澈儿,你乖乖在家守着娘,寸步不离,任何人来都别开门。阿姐现在就去买米买药,很快就回来!”
“可是阿姐……”林澈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又看看外面,小手紧张地攥着衣角,“外面……有坏人怎么办?”
“阿姐会小心的。”林薇薇摸摸他的头,语气坚定,“记住,除了我,谁叫门都别应声。这是我们救娘的救命钱,绝不能出任何差错,明白吗?”
林澈看着姐姐异常严肃的表情,似懂非懂,却重重地点头:“澈儿明白!死也不开门!”
林薇薇将银锭重新藏回最贴身的地方,只取出一小串约莫五十文钱放在外衣的暗袋里,又抓了几文零散铜钱握在手中。她再次检查了一下母亲的情况,喂她喝了几口温水,便毅然转身出了门。
她必须尽快找到村里能买东西的地方,或者,找到那个赵里正。
此时已近傍晚,村落里依稀有了些人声。几个穿着补丁摞补丁衣服的妇人正从溪边捶洗完衣物,端着木盆往回走,看到林薇薇这个生面孔,都投来好奇又带着几分漠然和警惕的目光。
林薇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紧张,主动迎上前去,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谦卑却不怯懦:“几位婶子安好。请问,村里何处可以买到米粮?或者,赵里正家该如何走?”
那几个妇人互相看了一眼,打量着她破旧的衣衫和明显的外来口音,其中一个面色黝黑、颧骨高耸的妇人撇了撇嘴,语气冷淡:“新来的流放户?买米?去村东头老周家杂货铺看看呗,不过那价钱……哼。”她没再说下去,但语气里的意味很明显——你们买得起吗?
另一个稍微和气点的妇人指了指方向:“顺着这条路往东走,看到一棵大榕树,树下那间稍微齐整点的木板屋就是赵里正家。老周家铺子就在榕树对面。”
“多谢婶子。”林薇薇再次道谢,顾不上理会那冷淡的态度,按照指引快步向东走去。
果然,没走多远就看到一棵枝繁叶茂的巨大榕树,树冠如盖,树下果然有一间相比周围泥坯茅草屋显得“气派”些的木板屋,虽然同样陈旧,但至少门窗齐全。对面则是一间低矮的土坯房,门口挂着一个脏兮兮的布幌子,依稀能辨出个“杂”字。
林薇薇略一思忖,决定先不去里正家,直奔杂货铺。
铺子很小,光线昏暗,一股混合着霉味、咸菜味和尘土的味道扑面而来。柜台后坐着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正眯着眼打盹,想必就是老周。
听到脚步声,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到林薇薇的穿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又闭上了眼,爱搭不理。
林薇薇也不在意,快速扫视着货架。东西少得可怜,且品质低劣。糙米看起来颜色陈暗,夹杂着不少谷壳;粗盐块结着疙瘩,颜色发黄;角落里堆着几把蔫黄的野菜;墙上挂着几串干瘪的不知名草药。
“掌柜的,糙米怎么卖?”她开口问道,声音清晰。
老周这才又睁开眼,有气无力地报了个数:“十五文一升。”
林薇薇心中一惊。这价格比她在京城听闻的寻常市价高了近一倍!果然是穷山恶水,物资匮乏。
但她没有立刻讨价还价,而是继续问:“盐呢?还有,可有治疗风寒发热的药材?”
老周似乎来了点精神,坐直了些,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盐三十文一斤。药材?有是有,得看你要什么。常用的柴胡、黄芩什么的,可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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